“你的性命同样珍贵,若你为他出了事,他一定会伤心自责不已,甚至比身中剧毒还要痛苦,明白吗?”
梦婵衣脸上犹带泪痕,怔怔地望着她。
“苏姐姐……秦大哥有一天也会为我感到伤心吗?”
苏弦锦对视上梦婵衣期待的甚至有些决绝的眼神,心头咯噔了下,陡生一股凉意。
难道梦婵衣之前无此想法,却因她这句话更坚定了救秦时的决心?
……若真如此,那这个世界的规则到底是提前预判了她的行为还是一开始就为她布好的局?
苏弦锦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
四更天。
在这样一个寒夜里,连值夜小厮也有些昏昏欲睡。
苏弦锦清醒无比,裹紧白狐裘走出房门。
廊下的灯笼微微发着亮,里头的烛火快要燃尽。
廊外结了一层冰,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今夜有月,月缺一半,挂在中天,稀疏照着人间。
按理,会有人轻敲她的门,以解药一事来欺骗她。
但她等了一夜,还未等到。
从前她不想走剧情,剧情却能回到正轨,如今她迫不及待走剧情,剧情却像只胡萝卜吊着她,让她抓心挠肝,无所适从。
她很难认为这只是个巧合。
苏弦锦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
狗。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穿过长廊,尽往偏僻处走,不知绕了几圈,才终于触发剧情。
一侍卫从假山阴影处悄无声息地闪出来:“苏姑娘,半夜不睡觉吗?”
苏弦锦:“这不等你吗?”
侍卫一惊:“等我?”
苏弦锦吁了口气,自圆其说:“我知道,那瓶解药既然假的,必然还有真解药,只是凶手不愿意这么简单交出来,若是要付出代价,就让我来。”
她说的大义凛然,情深义重,连那细作也沉默了片刻。
“没错。”他抬眸,“若想要秦时活命,就拿你自己来交换解药。”
苏弦锦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跟你走,你把解药留下。”
“不,你人进了都城,才会有人把解药送来。”
苏弦锦答得干脆:“好,那我跟你走。”
连细作都愣了:“苏姑娘不怕我骗你?”
“我不敢拿秦时的命去赌,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细作嗤道:“哼,有如此佳人愿意为他豁出命,这反贼还真是命好!”
苏弦锦抿唇,这话怎么听出一阵羡慕嫉妒来。
她不过按剧情走,剧情之外却总让她意想不到。
他们趁着薄薄月色,像两个幽灵在府衙小径穿梭,开了小门出去。
这侍卫似乎对府衙无比熟悉。
原文中没有交代过他的身份,这会儿她倒想自己问一声。
“你奉何人之命?”
“自然是程筠程首辅。”
苏弦锦眉头一挑:“胡说八道。”
小门外早已有匹马等着,他摸了摸马头:“天下谁人不知程筠,不是他还有谁?苏姑娘,既然你下定决心,我就不打晕你了,请你上马,抄近路快马加鞭下,天亮后就能进都城了。”
苏弦锦二话不说翻身上了马,低头问他:“你要跟我同骑一匹?”
“你会自己骑马?”
“当然会。”
细作犹豫片刻,摇头:“还是算了,我怕你骑一半后悔跑了。”
“失礼了。”他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拉住缰绳,朝着无边夜色行去。
苏弦锦心道,果然,即便一个原文中连名字都没有的工具人小角色,在真实的世界里,也是拥有灵魂的。
只是这让她更加感到遗憾,于是她没有问他的名字。
无论灵魂或□□,不过都挣扎在世界规则编织的网中,即便这网再大,也总有收束的一日。
那时,终将归于一个叫宿命的东西。
她的灵魂属于另一个世界,在这里站在高高的上帝视角,俯视着每个人的命运。
然而只有神之眼,没有神之手的神,到底只是伪神。
于是宿命这种东西,便如水中月,她试图拨弄,只能碰到水面。
当涟漪泛开,她自以为月变了而欣喜不已时,水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轮月仍然挂在天空,距离她三十八万四千四百公里。
北朝都城城门,随一缕晨曦遥遥出现在地平线上,像一只酣睡的兽。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狠狠扎进前方的地面,惊得马蹄高高扬起,在落满寒霜的清晨嘶鸣,喷吐雾气。
黑色快马仿若一片影子,似乎比利箭还快,转瞬间就到了近前。
刀口锋利,泛着寒光,毫不留情地朝苏弦锦身后的人削去。
细作跳下马来,在地上滚了两圈避让。
黑马马背上,那个身着黑色轻铠的男人同样跳下了马,二话不说地继续下着杀手。
苏弦锦握紧缰绳,对眼前的一幕早有预料。
她不发一言,朝马上用力一拍,继续朝都城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