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陆嘉望这里说了这辈子所有的谎话,一次又一次,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游刃有余,也越来越不计后果。
她不知道当这个泡沫被戳穿的时候会有多疼,而那个最疼的人是他还是自己。
六月底,李砚磊过来做客。
叶以蘅是在下楼扔垃圾那会发现他的。
她手里拿着垃圾,打开门,李砚磊就站着门口,似乎正在捣鼓着密码锁。
李砚磊原是想打招呼的,可瞧见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倒是愣了愣。
两人都有点尴尬,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哎,这门是不是坏了,我刚才站这试了五分钟都打不开,真是奇了怪了。”
说着,他又往门上踹了两脚。
叶以蘅憋着笑,不敢告诉他真相,只能装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可能是吧,我也觉得不太对劲,明天我让师傅过来看看,”叶以蘅把门敞开,“你先进去坐会,我去扔垃圾。”
叶以蘅扔完垃圾又换了身衣服才下楼。
李砚磊正站在客厅四处打量着,他只不过是两个月没来,这里倒是变了个样,原先他嫌这里装修得颜色太冷淡了,现在这色彩丰富得有点过分,刺得他眼睛疼。
连沙发的抱枕都是草莓熊的,他也是服了,陆嘉望是怎么同意把这些玩意儿放这里的。
见叶以蘅出来了,他才回沙发上坐着。
她说:“我给他发消息了,他说一会就回来。”
“没事,不急,”李砚磊趁这机会问她,“你和嘉望……这是同居了?”
叶以蘅尴尬点头:“嗯。”
李砚磊当下了然:“难怪最近都不回寝室了,我还以为他在忙什么呢。”
聊了还没一会,陆嘉望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
刚进门,看到李砚磊坐在沙发上,语气不善。
“你来干嘛?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什么意思?
这摆明了就是不欢迎他嘛。
李砚磊被气到了,他来这里这么多次,什么时候还需要提前打招呼了。
叶以蘅正要给李砚磊倒茶,他摆了摆手。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陆嘉望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不用管他,他爱喝就喝,不爱喝就滚。”
李砚磊气得想笑:“可以的,一场兄弟,这样对我是吧,之前是谁三更半夜陪你在这里玩游戏给你打辅助,是谁出国比赛,让我每天过来帮他喂猫铲屎,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这样对我是吧。”
听到李砚磊这真情实感的控诉,叶以蘅忍不住想笑。
她用口型对陆嘉望说了两个字——“渣男”,陆嘉望没好气地笑了。
最后,他们仨一起吃了顿晚饭,是叫的外卖。
餐桌上挺沉默的,叶以蘅埋头吃饭,偶尔听李砚磊聊起几句他们以前的事,陆嘉望本来话就少,基本不说。
吃到一半,陆嘉望去了书房接电话,李砚磊忽然放下筷子,没头没尾地对她说了句:“其实嘉望对你挺不一样的,你别辜负他。”
“是吗?哪里不一样?”
叶以蘅没把这话当真,大概这句话他对陆嘉望每个女朋友都说过。
李砚磊看了眼客厅那乱七八糟的抱枕和装饰物。
“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是个性格挺冷的人。”
“从小他就这样,边界感很强,不容易相信别人,也很难和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更别说在一起生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对一个人。
分手复合这样的事情,或许在你看来很寻常,但对他来说,分手就是分手了,他不会给同一个人两次机会。”
说得怪了不起的。
叶以蘅沉默了一阵。
这顿饭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她一下没了食欲。
李砚磊说的这些话,比起是真的,她更希望是假的。
“你不知道吧,他最近在给你准备惊喜。”
叶以蘅捏紧了筷子:“什么惊喜?”
“我可不敢先说,”李砚磊端起水杯喝水,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话就像定时炸弹,让叶以蘅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李砚磊走了,她还没有回过神,客厅的电视机正放着一档喜剧节目,是她经常看的,嘉宾们在电视里笑得前俯后仰,她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晚上,熄了灯,叶以蘅躺在床上,思绪乱成一团,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陆嘉望。
看到他那张脸,她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只是刚转过身,陆嘉望就说话了。
“叶以蘅,你果然变了。”
“什么?”
“都开始背对着我睡觉了。”
叶以蘅无奈,只好又转过身来。
“你今天不开心?”
“没有啊,”叶以蘅声音有点紧绷,“怎么这么问?”
“因为,开心的时候你话很多,一直说个不停。”
叶以蘅撇嘴:“你不是嫌我吵吗?”
“现在习惯了。”
话题突兀地停在这,叶以蘅没有接他的话。
这个夜晚太安静了,一点杂音都没有,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放到最大。
叶以蘅思前想后,还是禁不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