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向旁边那些女人,双眸无不跟随江奕白的脚步移动,个个昂首挺胸,跃跃欲试。
江奕白牵出一个潦草又讥讽的笑,低沉音色好像浸过冰窖:“她想学,也轮不到你教。”
巩桐心头一动,指尖坠落的一点点霜色悄无声息地融化,添了暖意。
江奕白没再搭理花衬衫,而是对她说:“去那边坐。”
巩桐对跳舞实在提不起兴致,跟着江奕白去了一边的沙发。
花衬衫约莫听闻过江奕白雷厉风行的毒辣手段,有所忌惮,愤懑地瞪了他背影几眼,没敢追上去。
巩桐和江奕白有意选择去安静角落坐,奈何难得安宁。
隔两分钟就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或问东问西,试图探听他俩的关系,或攀附奉承,想要进一步交流。
多几次后,巩桐烦不胜烦,哪怕江奕白每次都能用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走,挡去他们劝她喝的酒。
倏忽,江奕白凑来她耳边,灼热的男性气息卷有薄薄的酒气,将浅淡木质香的尾调勾出一缕绵长的缱绻:“是不是很无聊?”
巩桐耳廓一麻,全身都像过了电。
她掐了掐掌心,待得刺痛盖过所有的心猿意马,才勉强回归清醒,如实点下头。
江奕白低低笑了声,不知是不是酒精原因,他的嗓音更多几分缠绵迷离的磁性:“和我走吗?”
巩桐讶异:“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江奕白无甚所谓地说,“只要不在这儿。”
巩桐缓慢转过头,清晰看见他盛着满室流光溢彩,璀璨透亮的眼瞳,看见修饰在上面,和从前别无二致,比大多数女生还要长翘的黑睫。
不管间隔多少年,与多少人擦肩又相逢,对望过多少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她难以抗拒的,依然只有这一双。
“好。”巩桐用力地颔首。
室外夜冷风大,江奕白见她衣裙单薄裸露,脱下西服外套,披去她的肩膀。
他带着她走出北冥华园,方才下了十几级台阶,踩上平地,后方冒出一声刺耳的叫唤:“喂,你怎么走了?舞会还没结束呢。”
似乎是花衬衫。
猝然被他这般一问,巩桐立时想到带自己来的王洁,不可避免地心虚。
她瞟着身侧高大的男人,裹着他温暖的西服,没来由感觉自己是背着大人胡来的小孩,条件反射地迟疑停顿。
江奕白不给她反悔折返的机会,暖热大手握上她的手腕,向前跑了起来。
第35章 牵手
被他抓起手腕, 不受控制跟上他脚步,小跑起来的刹那,巩桐错愕又悸动。
犹如亲历了一场毁天灭地, 又绚烂夺目的爆炸, 尽数磅礴复杂的感官不止流窜,聚向和他相触的一截细腕。
与上回被江奕白抓住衣角的感觉全然不同,此刻他的体温切切实实传递过来。
哪怕巩桐套着他宽大的西服,长长袖口盖过了手背,阻隔一层厚实面料, 她依旧感受到了。
由他牢牢攥在掌心的腕部脉搏, 在萦绕鼻息间的木质香和醇厚酒香的碰撞中, 止不住加快。
初秋的晚风多有猖獗,混合些许初初降温的薄寒, 两人匆忙的步履不停,发丝和衣摆随意飞去后方。
巩桐几丝摇摆的发尾经过江奕白净白的衬衫, 沾一缕雅致醇香, 散去风中,又很快回扫他的衣衫。
周而复始, 难休难止, 一如她怦怦击打水岸的心潮。
考虑到巩桐穿的是高跟鞋, 江奕白没带她跑太远,停在了北冥华园外的人行道上。
两人的脚步一停, 相握的双手变得不再必要。
江奕白感受着手掌触及的纤细,犹豫片刻, 缓慢松开了。
巩桐赶紧收回手, 羞赧地背去了身后。
路灯昏黄,江奕白立在一棵扛不住料峭秋风, 枝叶日渐变黄的杨树下,垂眸看她不自觉喘着粗气,双颊浮一层比腮红更艳的色泽,不知是跑的还是羞的。
他俊逸的眉眼禁不住弯起,咧开了明朗的笑。
“你笑什么?”巩桐不解。
“高中没机会带你逃课,现在反而带你逃了舞会。”江奕白越想越觉得有趣。
巩桐另外一只手也背去了后面,不动声色地捂住他牵过的地方,好似这样,可以长久保存那份为数不多的温暖。
她赧然,却不由得沿着他这番说辞去想。
是啊,她读书时规矩乖巧,最大的放纵自我不过是无数次地偷望他的背影,竭尽所能地为他考去一班。
但那些都是沉下水面的隐匿,是谁也不曾觉察的私家心事。
何曾料到长大成人的今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扛不住他的蛊惑,背着妈妈,任性地一走了之。
思及此,巩桐也上扬了唇角。
江奕白瞧见她徐徐挂上的清甜笑容,仿佛又回见了那年元旦前夕,她温顺坐在烧烤摊前,和身侧的好友有说有笑。
他迈开双腿,慢慢往前走,骤然提起:“出国以后,我很少想三中。”
“为什么?”他步伐放得极慢,巩桐跟起来半点不费力。
江奕白语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多了怅然:“三中的日子太单纯了,像小说里面才会存在的乌托邦,我完全不敢去想,怕自己会忍不住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