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徐青翰没挪地方,心下琢磨着得想个办法混进去。但他对蛊虫一窍不通,要是贸然潜入恐怕要暴露……况且他还不知道剑冢在哪。
而方絮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荀洛同她说易渡桥回了断月山庄,但问天阁的请帖又送了过去——李阅川的处事方法她再熟悉不过,如果不是有极其重要的理由,他不会试图沾染邪修。
会是因为愁杀人吗?
方絮多想了一句,心底却不甚在意凡人的死活。不过是一群妄想搅乱世道的凡人,只要他们动不了仙门,这世道还能乱到哪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李阅川的道心与皇室息息相关。
“嘶嘶……”
她小心踩过的湿润草丛里,有什么细长的灵兽悄然游了过来。方絮的神识瞬间被触动,下意识地,她挥剑将其劈成了两半。
那蛇大抵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剧痛,它愣愣地想再往前窜几尺,却只能拖着心肝脾肺在草丛里断了气。
方絮松了口气转过身,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光滑的切口上生长出新鲜的骨肉,两条一模一样的小蛇嘶声地交头接耳。
——有人来了。
——告诉老祖宗,走,新的娘亲来了。
问天阁掌门座下共三个徒弟,三中取二都在苗疆寻剑,其中一个还是叛出问天阁的逆徒。只能说李阅川挑徒弟的眼光十足厉害,拿出来能让游历民间的修士们嚼好几十年的舌根。
问天阁的弟子们也想嚼,但他们没这个胆子,怕让师长们听见挨罚。
总而言之,李阅川那个最为神秘的大徒弟终于在宴会前出关了。
说是宴会,实际上更像修界各路势力相互认识的由头。愁杀人的出现并非只有易渡桥一人察觉到,这几日永安城里的修士不乏有神色忧心忡忡的,仿佛山雨欲来,他赶在雨前先哭一场。
无论来的是谁,许风都会和颜悦色地照单全收,他待人接物比徐青翰高明许多,起码不会有当场撂脸子的事发生,可谓是十分妥帖。
易渡桥坐在窗边,看见几匹骏马拉着栋小院子从空中走过,想必是某种载人的仙器。
阿四介绍道:“小尊上,那是天枢学宫的万里车。”
易渡桥:“……”
对比起来,她那辆千里车的确该换代了。
“银莲宗,普缘寺,如今天枢学宫也来了。”
她算道,“再加上问天阁,如今天下四大仙门算是齐了。”
阿四:“断月山庄也是三大邪修门派之首。”
易渡桥:“鬼道,魔道和合欢道,此次都邀了谁?”
阿四:“邀了小尊上和合欢宗主莫寻欢。”
易渡桥一点头示意知道了,想了想又道:“此次我没让齐瑜来,她想必要背后骂我两句了。”
阿四不解:“免去舟车劳顿之苦不是好事吗?”
易渡桥没多解释,拿出张崭新的沉墨印准备给齐瑜写信——大意是带孩子辛苦了,给你涨薪。顺便这是本周的课业,记得转交给云云。
齐瑜面对此等大饼已然麻木,只写道:平安为上。
易渡桥还想再回几句,却见她的墨痕被新的字迹覆盖了上去:我在苗疆。
字迹太过熟悉,每道横竖撇捺都不爱在原本的地方待着,但落在纸上时倒算顺眼——除了那个日日逃学的世子还有谁?
易渡桥没打算理他,徐青翰也没打算再多说。他把试图过来蹭个座位的心魔轰下了树,把沉墨印揣回怀里,听忿忿不平的心魔道:“你看易辜月乐意理你么?”
“我又不用她理我。”
徐青翰把面具扶正,“我在报平安。”
心魔:“……”
它感觉易渡桥可能宁愿觉得徐青翰不平安。
和心魔料想的不同,易渡桥只是简单地瞥了眼消息后便没再去想,她要愁的事太多,徐青翰排不上号。
别的门派上山多用仙器,没钱用仙器的小门小派也能御个剑。易渡桥偏生反其道而行之,一人一枝踩着就上了苍枢山,迎面而来的杨柳叶子给许风看得一怔,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向易渡桥一拱手:“易庄主。”
“你倒是认得全。”
易渡桥稳稳地落在地上,将请帖递出,“断月山庄易渡桥,前来赴宴。”
时隔多年,易渡桥再次踏上上山之路,心境早已与以往截然不同。
上次她上山顶着乔十一的名头,满心都是修好道心,还有个吴伯敬随时准备在背后捅她一刀。而此次易渡桥不必担心这些,全宴上没一个门派看她这个邪修顺眼的——素无来往的合欢宗想来也大差不差。
与她同时上山的正是天枢学宫的弟子,易渡桥大略扫了遍,发现其中并无筑基以上的修士,唯有一个筑基巅峰朝她略一施礼:“易庄主安好。”
而他旁边的炼气修士态度就没这么好了,扯了扯那筑基的袖口:“师兄,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还瞪了易渡桥一眼,“看我做什么,一介邪修还敢在问天阁手底下动手不成?”
易渡桥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修界向来以修为为尊,你一介炼气,缘何在我面前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