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姗其实没有那么多闲心去钻研谁勾结了谁,谁又是真凶,只是因为城郊庄园走水一事沸反盈天,裴姗才把这当做饭后闲谈,来与周雪韶说起。
长抒己见过后,裴姗对这事便没有了别的话头。而她也并非是个安分的主,安安静静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带周雪韶去观赏她新从外头买的鹦鹉。
周雪韶也想放轻松一些,便应下了裴姗的邀请。
走之前有一人却一动未动。
周雪韶回头,好意提醒她,却恰好对上闻蕙的一双似幽含怨的双眸。
她从没见过闻蕙露出这样的眼神,周雪韶倒不觉冷寒之意,只有疑惑萦绕在她的心头。
——闻蕙为什么要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周雪韶不解。
而另一边闻蕙自觉不妥,很快收回目光。
得知裴姗要去逗弄鹦鹉,闻蕙沉默着走出出云小院,心神游离在外,她甚至没有听见周雪韶唤她的那一声。
裴姗的鹦鹉是早上出门临街买下的,此刻鹦鹉和关着鹦鹉的鸟笼,正挂在裴姗院子里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八哥通体翠绿,唯有脑门中间一簇红毛,灰橙色的喙,站在鸟笼架子上,目光炯炯有神。
见到院门大开,来了人,绿鹦鹉的喙一张一合,随即口吐人言:“三姑娘、三姑娘回了。”
绿鹦鹉一边说话,一边发出欢快的叫声,吵闹得很,但它确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欢迎来人。
裴姗当然高兴,往前走的脚步快了许多。
鸟笼子跟前放着鹦鹉食盒和水,裴姗摸了两粒鸟食喂给绿鹦鹉。
灰橙色的喙从裴姗手里接取过食物,吞下后,绿鹦鹉的嗓子眼里又冒出来一声:“谢谢三姑娘,三姑娘大好人。”
周雪韶远远瞧着也觉得有趣的近,便上前去近观。裴姗让她摸摸绿鹦鹉的脑袋,说它脑壳上的羽毛软得很。
但周雪韶见鸟喙锋利,始终不敢伸手,裴姗没有勉强她。于是周雪韶就在旁边看着这一人一鸟互动,裴姗给绿鹦鹉喂个食、递个水什么的。
绿鹦鹉偶尔机灵劲上来了,还能冷不丁讲出一句“吉祥如意”的话,裴姗可没教过它这些,自然一下子被它逗得呵呵大笑。
站在旁边光看着终不是长久的事,周雪韶一会儿就站累了,她走到院中石桌旁边坐下,闻蕙也在。
闻蕙还是低着头,在周雪韶来到后,照样一声未吭。
今日她这异常表现早就引起了周雪韶的注意,只是周雪韶不知道其中内情。
先前在初云小院时,周雪韶倒是想问闻蕙一声“怎么了”,可如今与闻蕙比邻而坐,但她却淡了询问的心思,不敢贸然探问。
院中树下,裴姗与绿鹦鹉玩得喜笑颜开,而在不远处坐定的她们二人,却悄无声息。二者中间仿若被一柄无形刀剑划过,一闹一静,划分得格外鲜明。
反复思考,周雪韶觉得不应如此。
正当她想要说些缓和气氛的话,闻蕙似有察觉突然侧过了身,这也叫周雪韶完完全全看清了她此时的面庞——
闻蕙的双眼通红,泪水早已从她的眼眶滑落,她的整张脸上都有水光,焦虑、埋怨、担心、害怕……一系列负面情绪随着泪水倾涌而出。
抽噎声渐渐响起。
倏忽间见到这样的她,周雪韶愣住了,惊愕与难言一并涌上心头,她丝毫不知闻蕙是何时落的泪,又为何会哭成这样。
“周姐姐。”闻蕙含泪,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带着深沉的痛意又有企盼打破逆境的期待,“求你、求周姐姐,救救我的兄长。”
她在颤抖。
周雪韶愈加惊悸。
她的兄长,怎么了?
第33章
◎他们之间,怎能容得下第三人?◎
深夜, 魏宅灯火通明。
光亮盈盈若水,从房门缝隙间溢出。
书房内,魏襄坐在桌案前, 手里拿着近年来的火事案宗翻阅个不停。而除他以外, 书房内还站着一个小头小目的陌生男子, 正是元洲府衙少使,姓陈。
陈少使向贵人呈上案宗后, 却久久不闻其声,想到元洲城中的纷乱事,他不禁起了打探的心思。这边, 陈少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紧接着就听到上头的贵人落下一个字。
“说。”
陈少使登时心下一惊。
不过片刻后,他明白这是贵人给他发声、给他表现的机会, 于是他暗自庆幸自己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贵人问起,他便说:“如今流言四起,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那庄园主人更不是什么好货色, 前头说拿些银钱就好, 等到我们备好银钱他却突然改口,说是一定要将这事往上面报。他闹得厉害, 正使大人实在是想不出可以解决的法子了, 这才派我来找您。”
一段长话说出, 陈少使只觉得喉咙冒出一股干涩。
这几日都是他们府衙在处理后事,而今事情隐隐有败露痕迹,他们才来找到贵人以求援助。怎么看, 都像是他们府衙在故意为难贵人。
想到这里, 陈少使默然叹息——要怪, 只能怪先前正使急于表现,在贵人面前言之凿凿,结果不仅没能完成贵人的吩咐,还搭上了元洲府衙自个儿的名声。
“现在我们不但要安抚庄园主人,还要给城中百姓一个交代。府衙这边做事实在吃力,更不要说您……还未为您那位‘朋友’做好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