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又气又笑,“我还什么都没说。”
靳司让懒懒递去一眼,“我不聋,知道你什么都没说。”
听见他这么说,夏冉觉得他更加不可理喻了,“那你的思绪发散得是不是太过头了?你从哪看出我想睡那个房间,又迫不及待想和你去家具城?”
靳司让的耳朵被从头发滴落下来的水珠堵住了,他什么也没听见,五秒后,空气里多出一道低哑的嗓音:“把裤子脱了。”
猝不及防的一句,像烟花在耳边炸裂,夏冉心脏也快炸开,勉强找回自己声音,支支吾吾地问:“你干什么?”
“给你缝裤子。”
靳司让趁她毫无防备之际,弓下腰,手指穿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勾破的冰丝阔腿裤,在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条弯曲的线。
收回手后,他的神色依旧自若,让人分不清刚才的触碰是有意还是无心。
意识到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夏冉臊得慌,耳廓热腾腾的,隔了几秒,她强装镇定地岔开话题,“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针线活?”
靳司让不咸不淡地说:“以前经常给死人缝。”
“……”
夏冉喉咙一梗,面无表情地说:“不用缝了,夜市二十一条买的,也穿了几年,该丢了。”
“随你。”靳司让没强求。
夏冉拿着他准备好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装的淋浴器,里面很干净,瓷砖缝隙里不见一点泥垢,像刚清洁过。
沐浴露是西柚味的,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想起了过去。
那年夏天,蝉鸣格外扰人,天气也热得让人大脑一片混沌,她总是恹恹地趴在他胸口,闻他颈间的西柚香,像离开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顿时身心舒畅。
她不满足于此,开始拿自己的呼吸去蹭他的身体,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别开脸,声线嘶哑,“别闹。”
她压根不听他的警告,谁让那时候,她最爱看的就是他被自己挑逗时,假装坐怀不乱的模样,而他最爱的是她的唇,水润莹泽,尝起来清甜。
夏冉闭了闭眼,逼退脑海里翻涌的思绪,打开淋浴器,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靳司让给她准备的睡衣也是绸缎面料,质感柔顺,烟粉色,穿在身上很衬肤色。
夏冉拍拍自己的脸,收拾好脏衣服走出浴室。
听见开门的动静,靳司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沉着嗓说:“晚上睡觉前,把门锁好。”
夏冉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跟防狼一样防着他,摇头说不用,“我习惯不锁门睡觉。”
靳司让扯唇笑了笑,“你有信心觉得我不会趁人之危,但我没那自信,我不能保证我真的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语气坦荡,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禽兽语录。
夏冉突然想起了同学聚会那晚的吻。
她很清楚,他现在说的“做些什么”,远不止一个吻那么简单。
“你前几天晚上说过的。”
“我说了什么?”
夏冉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我是抱着要和你纠缠一辈子的心情和你相处,但不是在床上。”
靳司让像是刚想起有这回事,极淡地哦了声,然后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我随口一说的你也信?”
第二句话带着几分自嘲意味:“那你是真把我当成人看。”
第39章
关上门后, 夏冉嗓子回到又干又涩的状态,小茶几上放着水壶,插着电, 水温保持在20度。
旁边还有个抹茶色茶杯, 洗得很干净, 一点灰尘不沾。
她连着灌下两大杯,嗓子才舒服些。
手机屏幕亮了下,以为是沈岁安或苏岚发来的,拿起看, 是一条广撒网式的约炮垃圾短信。
隔了几秒,又多出一条, 还是不同号码发过来的。
一键清除后, 她打开微信,点进苏岚头像, 不带半分委婉地切入主题:【我身边又有人死了, 警察说可能是自杀。】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苏岚发消息,苏岚回复得很及时:【这个人的突然离世让你害怕了吗?】
宋延清和她的交集, 不比她和汪有亮他们来得深, 对于他的死,夏冉没到悲痛的地步,带给她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夏冉:【我不知道,可能是发生得太突然了, 我还没接受。】
夏冉:【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死了, 他会变成什么样。】
几年前, 夏冉在网上看到一个问答题:生离和死别哪个更痛苦?
她想起了靳司让和方堇。
一个是撕破脸后在对方心里剜下一大片肉的生离,另一个是来不及说再见的死别, 两种感情融合在一起,无法剥离开。
另一方面,它们的存在本身共同构成了她记忆链条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这么多年,她被封锁在缺氧的环境里,被慢性的无力感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也靠着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痛苦支撑到现在。
她没法和任何人抱怨,因为这是她自找,痛苦带给她的后遗症也远超乎她的想象。
她变得厌世,连情绪都没法无遮无掩地表露出来。
如苏岚所说,她就像在走靳司让走过的路,八年孑然的时光,让她变成了另一个靳司让。她的神经敏感又脆弱,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彻底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