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考虑到最近的桐楼不太平,夏冉这次多提醒了句:“注意安全,隔段时间就给我留言,要是遇到什么事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会一直开机。”
沈岁安爽快应了声好。
夏冉将门锁好,转身,不期然看见靳司让颀长的身影,他双臂环胸,懒懒散散地倚在路边一辆黑色奔驰车上,路灯停滞在他脸上,多了几分雪落香杉的清冷感。
她确信他是在等他,但不能确定他是为什么等他,挣扎两秒,她朝他走去。
靳司让在她开口前问了句:“吃过饭没有?”
夏冉嗓音迟疑了下,“还没吃。”
以为下一句会等来“正好一起”,却听见他倏地跳了话题,“晚上住哪?”
“酒店。”
“你朋友去哪了?”
夏冉含糊:“她有点事。”
靳司让继续问:“你晚上一个人住?”
夏冉顿了两秒,点头,紧接着她看见靳司让似乎笑了下,笑容很浅,消失得比出现时还要突然。
靳司让敲出一根烟含上,火光被风吹得一亮一灭,烟雾飘到他眼睛里,他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用囫囵不清的嗓音说:“这几天睡我那。”
夏冉没反应过来,先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然后是惊异,“我为什么要和你睡?”
靳司让嗤了声,拿开嘴里的烟,一字一顿地说:“让你失望了,我说的是,睡我那,不是和我睡。”
一股热气轰地涌向夏冉大脑,很快舌头也变得麻麻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也不是那意思。”
靳司让不打算了解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了防止她继续“误解”自己刚才没头没尾的一句“邀请”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他原封不动地复述了赵茗在法医室里说的那些话当做澄清说明。
一个局外人,突然被告知自己可能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换作是谁,都需要时间消化,夏冉抿唇不语,视线从对面男人脸上挪开,低头看向自己脚尖。
靳司让将她长达数秒钟的沉默当作她是在绞尽脑汁思考拒绝自己的合理说辞,他掀了掀眼皮,唇角扯出一点嘲讽的笑,随后用一种洞穿人心的语气说:“你在害怕什么?还是说你觉得,跟我在同一屋檐下睡几晚的危险要远远大于你被凶手盯上灭口的概率?”
不知道为什么,夏冉突然想笑,她将手背在身后,往衣服上抹了抹掌心的汗液,故作自然地开口:“那你得等我会,我需要准备换洗的东西。”
“不用。”
靳司让掐了烟,“上车。”
夏冉坐上副驾驶后,才知道他说的不用是什么意思——
后座放着一个纸袋,里面装有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显然是有备而来,夏冉有理由相信要是她刚才没答应,以他的脾气,会直接将她丢进车里,再绑回他的公寓。
两个人去公寓前,先去附近一家老字号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吃完后夏冉以为他会直接回公寓,结果听见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他要先去附近散步消食。
夏冉看了眼时间,“那我先过去。”
“你知道我住哪?”
“你跟我说,我就知道了。”
靳司让睨她眼,让她省省,随即又拿出她过去在一中迷路的经历嘲笑她,“我不想把力气浪费在满大街找你这件事上。”
夏冉没话说,转瞬被他牵住了手。
她愣了下,但没挣脱开,两个人沿着花园绕了几大圈,到公寓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夏冉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
他的公寓和想象中的一样简洁,厨具都是崭新的,客厅很空,只有一张L型深棕色真皮沙发和配套茶几,没有电视,投影仪架在沙发右侧的单排储物柜上。
靳司让先洗的澡,出来时穿了件翻领绸缎料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刘海盖住了大半眉眼,手里捏着一条烟灰色毛巾。
他将毛巾随意往肩上一搭,越过她,去阳台抽了根烟,回来时,看见她单手环膝,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横着,应该是在看视频。
消瘦的身躯笼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像被切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停在他遥远又虚幻的记忆里,还有一部分活在没有他的现实里。
看上去孤独又忧郁。
——孤独、忧郁,两个和曾经的她完全不搭的形容词。
究竟是从什么开始,她变成了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喉咙突然传来钝痛,靳司让曲指捏了捏,开口时声线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什么异常,“你睡我房间。”
“那你呢?”
“我睡沙发。”
夏冉愣了下,指着靠近门洞的那扇门,“不是有两个房间?”
“那里面没床,全是文件资料,你是想让我睡在纸堆里?”
她哪是这个意思?
靳司让不给她机会解释,又说:“如果你想睡那个房间,那也得给我两天时间整理。”
明天是周六,但按现在局里的情况,加班加点工作是必然的,大概率连半天时间都抽不出。
“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可以陪你去趟家具城,你想买什么样的床都随便你。”
他语气里的骄矜多到快要满出来,仿佛陪她是一件特别纡尊降贵的行为,她不答应,就是她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