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湿成这样了,靳司让不介意再被淋一会,他只接下一顶,道了声谢后,披在夏冉身上,带着她往警局走。
法医室放着几件备用常服,夏冉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没力气,也没情绪,身上的衣服被人脱下又换上,替她吹干头发后,靳司让用薄毯将她罩得密不透风。
“我带你回家。”
热气钻进夏冉的每一个细胞里,她重新有了意识,应了声好,慢半拍地勾住他的尾指。
回到公寓,两个人重新泡了遍澡,靳司让抱着夏冉回房,去厨房煮了红糖姜水,回来看见夏冉坐在床头,下巴抵在膝盖上。
他将她的呆滞看在眼里,放下姜茶,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试图兜住不知道会在哪个节点从悬崖跌落的她。
但她一直悬停在半空,不上不下。
“夏冉,你看着我。”
她毫无反应。
他又说:“冉冉,你看看我。”
夏冉缩进了龟壳,连带着心脏都在不断缩紧,缩成了一个芝麻粒,缩成了感觉不到任何存在的废弃品。
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轻轻叫了声哥,“我能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明明她很清楚这是跟她息息相关的事,她却用了“我能知道吗”的疑问句式,他心里涌起一股排斥感——
他情愿她在这种情况下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方堇到底出什么事了。
靳司让说:“阿姨可能没到过潭山。”
夏冉眼睫颤动,她的视线缓缓垂落在羊毛地毯上的一小截阴影上,不插话,安安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等他停下,才问:“那她现在会在哪?被谁带走了?”
“赵茗他们会调查清楚的。”至于什么时候有结果,说不准的事。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加上一句:“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没多久转成来电通话,屏幕显示“赵茗”,靳司让没接,隔了半分钟,在微信上给他回了条“没事”。
放下手机后,将床头灯跳亮,又关了吊灯,掀开被子的同一时间,听见含糊的一声:“哥。”
夏冉欲言又止,侧身躺着,双手握成拳抵在胸口,背弯得离开,双腿也曲着。
靳司让不催促,安静等她的后续。
隔了很久,她才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你抱我一下。”
靳司让顿了顿,掀开被子,面对面拥住她。
他温热的胸膛不由让夏冉想起了八年前的夏天,一遇上雷雨天气,她就会偷偷溜进他房间,无理取闹一番,非要让他抱住她,唱歌哄她。
他不肯,她就咬他的耳朵,他招架不住,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给她唱她想听的情歌。
夏冉很快睡了过去,靳司让松开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捞起手机往客厅走去。
灯没开,显得手机屏幕格外亮。
他点开赵茗头像又退出,最后给任韦平拨去一通电话。
任韦平那边估计在忙,过了快半小时才回拨过来,靳司让想起谭伟国写在日记本第一页上的那句话,沉着嗓问:“谭伟国死了?”
“人还在,不过在医院ICU里。”
任韦平说,“一个月前去爬山,脚打滑了,直接从七米高的陡坡摔了下来,人是抢救回来了,但还没清醒,一直在ICU用呼吸机吊着一条命,听医生说十有八九是醒不了了。”
第52章
半夜夏冉醒过一次, 靳司让不在床上,她离开卧室,听见他在阳台打电话, 反反复复提到同一个名字:谭伟国。
夏冉又想起睡前靳司让说的那些。
就当谭伟国说的全是实话, 带走方堇的和伤害她的会是同一个人吗?是否存在同伙?
方堇的手提包为什么会出现在潭山?是被凶手故意放在那, 只是为了营造出她意外身亡的假象?
夏冉脑子里的疑惑更多了,没给她时间理清其中任何一个,第二天就收到警局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去认领方堇的遗物。
那天天气晴朗, 万里无云,好到了糟糕的地步, 夏冉被任韦平的徒弟带到一个房间, 桌上放着一堆物品,“能确定这些东西是方堇女士的吗?”
夏冉从左到右依次看去, 一个26寸的铝框拉杆箱, 边角有明显的磨损,一个菱纹皮夹, 叠好的旧衣物, 一只咖色粗跟皮鞋。
“是我妈的。”她上前,平静地指了指皮鞋,“还有一只呢?”
任韦平说:“还有一只暂时没有找到。”
谭伟国看见受害人那会,对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脚上只套着一只皮鞋,手提包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他拿走了皮夹和拉杆箱, 离开时被掉落的另一只皮鞋绊倒,鞋跟划破了他的小腿, 血沾了上去,他怕留下证据,慌乱间,没有多想拿上鞋就跑了。
夏冉听出他的话外音,心里的那根弦倏然崩断,隔了好一会才开口:“那个人的日记本,我能看看吗?”
她有这个权利看,任韦平给徒弟使了个眼色,五分钟后日记本到了夏冉手里。
夏冉没从第一页看起,而是随手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