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头是他们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白皙的脸被同一块幕布映得透亮。
那个夜晚,格外漫长难捱。
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像初生婴儿一般,懵懂又无害。
他忍不住低下头,跳动难安的心脏在距离不断拉近的过程中,被她灼热的气息擒住,他脑子里陡然浮现出她运动会那天她沾了血的唇。
如果当时吻上去了,会是什么味道?
他不敢想象,但他敢用实践填补空洞的大脑。
他的嘴唇先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不确定有没有吻上,就挪开了,沿着她高挺的鼻梁缓慢下滑,最后悬在她嘴唇不到两公分的位置上。
很奇怪,他没有任何经验,动作和姿态却是驾轻就熟的。
怕自己恼人的吐气惊醒她,他只能屏住呼吸,转瞬却被她无意识的呢喃吓到,叫的是“哥”。
禁忌感十足的一声,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僵住了,足足五分钟,才缓过来。
他抱起她,鼻间全是她沐浴后的清香,在送她回卧室的路上,意外遇到了靳泊闻。
两个人的目光笔直地撞上,眼底装着同样难以言述的情绪,两秒后靳泊闻别开了眼:“下楼梯的时候,小心点。”
靳司让低低地嗯了声。
将人放到床上后,他没有停留一秒,回到自己房间冲了遍澡,出来时只穿了睡裤。
空调开得很低,只有二十度,冷风直面吹来,燥热却分毫不减。
他觉得嗓子又干又疼,身体每一处都像紧绷的齿轮,嵌在一起,僵持着难以运转,迫切需要找到一个释放情愫的突破口。
床单是深蓝色的,像望不到底的海洋,他整个人埋了进去,濡湿的触感带动他缓慢进入另一个世界。
他的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负罪感,随即被更为浓郁的酣畅取代。
直到今天,靳司让还记得很清楚,欲望与汗液交加的那晚,他梦见了夏冉。
在白寥寥的光影里,他们相互触碰,恨不得牢牢嵌进对方身体,互换脊骨和热腾腾的血液。
他不屑编造美梦,唯独这个梦,让他难以释怀。
后来分开的这几年,他梦魇频繁,每个梦里都住满了他无法再拥抱到的人。
烦躁又涌了上来,将他从过去的夹缝里推挤出去。
靳司让睁开眼,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耳边骤然响起今晚夏冉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只够打消他的疑虑,得出她过去喜欢过他、分手那天她确实撒过谎的结论,除此之外,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的?方堇吗?
可何止她一个人对方堇有愧,他和靳泊闻不也是吗?
方堇还在世时,她对他们的好,他心知肚明。
她意外离世后的这几年,每当想起她,自责便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心脏。
他的情绪倏地变成了多米诺骨牌,末端是夏冉和方堇的欢声笑语,记忆里的笑声一旦中断,骨牌轰然倒下,一张接着一张,顷刻间化为废墟。
-
许白微回到公寓后不久,接到许父打来的电话,问起她在桐楼的生活。
几声不冷不热的关心后,话题开始句句不离靳司让,最后也不直白地问,而是旁敲侧击地打探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许白微听了一阵好笑,如果能选择自己的子女,许父怕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转头认靳司让当儿子。
“普通关系。”许白微今晚有些累,回答比平时简洁不少,语气也隐隐藏着不耐。
许父多少能察觉到,他自顾自下了结论:看来是发展得不好。
许父:“主动点,但也别太主动了。”
许白微轻笑一声,“那您得说明白怎么样才是有分寸的主动?”
许父沉默了,气氛闹得有些僵。
许白微确信他的下一句话是“一个人在外面才待了多久,翅膀就硬了?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人在极度疲乏的状态下,听不进任何说教,生平第一次,她抢先掐断了电话,仰面躺在床上,对着白晃晃的天花板,眼眶渐渐湿润。
这些年,许白微不是没谈过男朋友,也付出过真心,只是时间都不长,最后分手也都是她提出的,用的同一套理由:感情淡了。
一听就是敷衍人的说辞,没人信,男朋友不依不饶地问:“是我哪做的不够好吗?”
她在心里说:不是你们做得不够好,是我爸觉得你们没有靳司让好。
许白微这次回桐楼,离不开许父的推波助澜,起源于饭桌上许母的一句:“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小高了,跟一姑娘手牵手,有说有笑的。”
许母口中的小高是许白微的上任男友,分手不到一周,不好说存不存在出轨行为,无缝衔接的罪名是逃不了了。
许父拿眼尾扫向许白微,沉着脸教育道:“把眼睛擦亮些,别净找些上不了台面的人。”
许白微食不知味,淡淡嗯了声。
空气安静了会,许父说:“听泊闻说司让前不久回国,被分到桐楼当法医了,估计下周就要过去,说起来昨天下午我还见了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