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她们断了音讯。她在贺年片上写那两行字的时候就知道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也明白了，她为什么骇异恩娟对芷琪一往qíng深。战后她在兆丰公园碰见赫素容，一个人推着个婴儿的皮篷车，穿着葱白旗袍——以前最后一次见面也是穿白——戴着无边眼镜，但是还是从前那样，头发也还是很短，不过rǔ房更大了，也太低，使她想起芷琪说的，当时觉得粗俗不堪的一句话：“给男人拉长了的。”
隔得相当远，没打招呼，但是她知道赫素容也看见了她。她完全漠然。固然那时候收到那封信已经非常反感，但是那与淡漠不同。与男子恋爱过了才冲洗得gāngān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难道恩娟一辈子都没恋爱过？
是的。她不是不忠于丈夫的人。
赵珏不禁联想到听见甘西迪总统遇刺的消息那天。午后一时左右在无线电上听到总统中弹，两三点钟才又报道总统已死。她正在水槽上洗盘碗，脑子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甘西迪死了。我还活着，即使不过在洗碗。”
是最原始的安慰。是一只粗糙的手的抚尉，有点隔靴搔痒，觉都不觉得。但还是到心里去，因为是真话。
但是后来有一次，她在时代周刊上看见恩娟在总统的游艇赤杉号上的照片，刚上船，微呵着腰跟镜头外的什么人招呼，依旧是小脸大酒窝，不过面颊瘦长了些，东方色彩的发型，一边一个大辫子盘成放大的丫髻——当然辫子是假发——那云泥之感还是当头一棒，够她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