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白日衣衫尽_锦竹【完结+番外】(30)

  谁想,柳氏自个说道:“芷儿,你可能不理解我为何事事听从你爹,即使遭到不公,我亦咬牙忍着。只因我自觉对不起你爹,欠你爹太多。当初听闻成哥战死沙场,我……”柳氏戛然而止,哽在喉咙的话,也吞了回去,不再言语。

  这便好比吃了半生不熟的ròu,有些人吃得惯,有些人则觉得不舒服,想吐。白芷便是那想吐那种,倾听到一半,实为不慡。她道:“娘,芷儿是你女儿。你与郑大人之事并未有悖伦理,当初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人之常qíng,有何难言启齿?”

  柳氏讪讪而笑,“幸而你看得开,看来为娘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白芷不置可否,为柳氏掖了掖被子,起身打算离去。柳氏再背后唤了她一声,极低的声音问她:“郑大人伤得怎样?”

  白芷如实汇报,“左肩有一块ròu烧熟了。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擦伤,不甚好。”

  柳氏脸色发白,不在言语。

  白芷欠身告退。她回到自己的闺房,倒chuáng便睡下了。待她再醒来,已是晌午时分。白芷唤红翘来,红翘端来午膳放在茶几上,让白芷享用。白芷一边闲闲地吃着午膳,一边问道:“夫人吃了吗?”

  “夫人……”红翘yù言又止。

  白芷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说。”

  红翘略显为难,“夫人命小人不要说。”

  “谁是你主子?这么不听话的丫鬟要了有何用?偏巧家里缺银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白芷冷冷看红翘两眼,红翘立即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恳求,“小姐饶命,夫人去白马寺念经了,怕小姐担心她的身子,才让红翘莫要提。”

  若只是单单去白马寺念经为何不能说?搞的如此神秘?白芷不放心,放下手中的午膳,命红翘准备好马车,亲自上白马寺瞧瞧。

  行至白马寺,白芷方想进寺庙,被一小沙弥揽住了。

  “白施主,留步。”经过瘟疫那事,白马寺的和尚都认识白芷了。

  白芷蹙眉,“为何?”

  “柳夫人正在与佛祖倾诉,外人不得偷听。”

  白芷生xing就想得多。按照逻辑,柳氏向佛祖倾诉的该是她与郑子成的事,且是她不能知道的事。莫非便是早晨柳氏yù说未说出口的事?

  白芷的心顿时忐忑起来,她抿了抿唇,对小沙弥道:“小沙弥,这里可有茅房?行个方便。”

  小沙弥一怔,点点头,手指着右方。白芷会意一笑,朝着小沙弥的手指方向走去。走至拐角处,白芷回头看了看,小沙弥已自行忙自己的了,白芷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拐到庙堂的后面,靠在门前,侧耳倾听。

  “佛祖,信女自知有罪。信女想补偿,却总是力不从心。他虽当年娶我,是为了他的仕途,却待我也不薄。可我有负于他。欺骗他这么多年,即使对他百依百顺,依旧无法摆脱对他的愧疚。每每看见芷儿,心口总会泛酸。信女以为看着芷儿嫁个好人家,养大术儿,此生便可终矣。万万未曾想过,深埋于huáng土之人竟能活生生站在信女面前。信女的心早在传出他战死沙场的那刻已死,若不是当时怀有骨ròu,早就随他而去。如今,信女的心很痛,并未死灰复燃,而是绝望。我愧疚白渊,更对不起成哥,信女已不知如何是好?求佛祖明示。”

  白芷听到这番话,脸色发白,脸嘴唇亦白得可怕。字字诛心,心如刀割。

  她不是白渊的女儿,而是郑子成的女儿?这些年,柳氏如看破红尘,不是对白渊的爱被践踏而心死,而是心爱之人战死沙场哀莫大于心死。柳氏对白渊的无下限的迁就,不是她的愚爱,而是良心的谴责。

  白芷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脑子一片空白。

  “白施主,你怎么在这里?”一路过小和尚见白芷坐在地上,神qíng呆滞,忙不迭上前探望。

  与此同时,白芷正上方的窗棂被打开,柳氏探出头看见白芷的那刻,脸色霎时发白,嗫嚅地道:“芷儿……”她知道,真相大白了。

  马车上,气氛尴尬极了。

  柳氏试图想与白芷说话,白芷却一直侧着头,撩起窗帘子看外头。显然,白芷在躲避这个问题。将至白府,白芷忽然道:“娘,既然你已对不起爹了,那就彻底点吧。对自己好点。”

  柳氏一怔,不甚明白她的意思。

  白芷声音大了些,命外头的马夫先行离开。听马夫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白芷才大胆地道:“自我出生起,未曾见过娘有过高兴之事。芷儿深知娘过得不快乐。先前以为娘因爱而心死,如今才知是因失去而心死。既然失而复得,那便自己好些。总归是对不起爹,何必作茧自缚让自己更难过呢?你放不下郑子成,你们相爱,你们迟了这么多年,放任一次吧。”

  放任这二字,是白芷的禁忌词。前世的自己便是太过“放任”以致徒生悲剧。可这放任二字亦有前缀。爱与不爱,若是相爱,放任又何妨?至少赌局筹码重。

  柳氏道:“芷儿的谅解,娘甚感欣慰。只是芷儿,做人要懂得感恩。我与成哥已成过往,即使你爹再待我们不好,你却要记得,当年若不是你爹及时把我娶进白家,我大着肚子必遭焚身之行。”柳氏顿了顿,“一切无需再论,过些日子我们上京吧。”

  柳氏到底不再是小女孩了……

  白芷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羞愧,她道:“是。”

  白渊有一劫,她为他扶正,免他这一灾,可算是报恩?京城,曾以为那遥远的字汇在那刻,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紧迫,近得窒息。白芷忽然问道:“娘当真不再与郑子成有瓜葛了吗?”

  柳氏点头。

  那时,白芷天真地以为就像她和慕屠苏一样,只要躲得远远的便不会有瓜葛,却不知有句老话说得秒。缘分天注定,是你的,躲也躲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看到你们的留言,竹子很开心,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不能回复你们,泪~~好伤心,我想互动一下都不行= =只得先送分给各位了,下次再试试,不知道是不是**抽了……

  另,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小苏苏就放出来了,且和白芷有很多对手戏~大概一直延续下去。(阿门,终于有楠竹的气场了= =)……至于阿九,咳咳,三角关系,你们懂的,马上出来了……

  .

  --------------------------------------------------------------------------------

  32.

  柳氏捎信给白渊已有十余天,未能得到回复。。白芷冷眼看着柳氏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最终耐不住,“娘,我看还是算了吧,爹不稀罕你的报恩。”

  柳氏拿眼瞪她,白芷便不再说话了。其实柳氏比谁都清楚白渊的秉xing。等不到白渊的答复,反而等到了郑子成的来访。寒风料峭透冰绡,家家户户开始燃起了炭。白府因无生活来源,迟迟未上炭。如今郑子成前来送炭,可谓是“雪中送炭”?

  白芷礼貌地接待郑子成。虽知道郑子成是她的生父,但白芷还顾大局,表现出似以前的态度待他。

  “多谢郑大人的恩惠。只是人前不了解大人与白家的渊源,人后你我心知肚明,我爹升为京官不在苏城,总觉得大人……”白芷故意把话音拉长,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郑大人。言下之意,无非是想让郑子成知难而退。

  郑子成只是笑笑,“白小姐无需想过多,本官并未有其他事。黑炭已送到,本官也便告辞了。”

  “那我也不远送了。”白芷微笑以对。

  郑子成点头,起身之时,身子晃了晃,要晕倒一般。白芷大惊,方想扶起,郑子成忙摆手,“老毛病了,无事。”

  此时,柳氏走了进来,见郑子成,第一反应是遮住受伤的脸。白芷无奈地笑了笑,女为悦己者容,亘古不变的事儿。便是看似看破红尘的柳氏,到底还在她心里的那个人的红尘里打滚。

  郑子成显然看到了柳氏的脸,脸上露出心疼的神qíng。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走至柳氏身旁,大方地打了个照面,“夫人,本官告辞了。”

  柳氏只是点点头。

  郑子成跨过门槛,步行几步,一不留神的功夫,便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外头惊呼一声,柳氏倏地转头,失去理智地要上前。白芷先与柳氏一步,冲到郑子成的身边,扶起他,喊道:“郑大人!郑大人!醒醒。”

  未醒。

  白芷招呼身旁的红翘,“找大夫。”

  红翘捂住嘴,傻愣愣地点头,跑着出去。白芷望着柳氏纠结难过的样子,心中一阵泛酸。想靠近却又不能靠近的心qíng她怎会不理解?那种蚀骨的痛,她也经历过,且正在继续经历着。

  大夫细心为郑子成把脉,眉心愈蹙愈深,放下郑子成的手之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芷太明白这一系列动作了,显然,郑子成得了不治之症。

  “郑大人有心痛旧疾,前些日子的瘟疫,沾染了死人风,旧疾复发且愈况不佳,日子不多了。”大夫一边摇头,一边感慨。

  站在一旁的柳氏身形不稳,要晕厥过去,还好白芷及时扶着。只不过白芷的脸色也不甚好。他……将不久于人世了吗?

  送别大夫,白芷遣走了所有人。郑子成孤家寡人一个,死后恐怕连送终的都没有。柳氏qíng绪压抑着,可泪水却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白芷看着柳氏内心焦虑,忍又忍不住的矛盾心里,她的心里也跟着堵着慌。

  柳氏道:“怎会这样?好好一个人。我qíng愿不在一起,也不要天各一方。。”柳氏的话不激动,却瞧得出悲伤至极。像柳氏那样寡言的妇人,能说出这般话,实属不易。

  白芷伸手揽着柳氏,“娘,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呢?不是你说,要报恩的吗?”

  柳氏一怔,眼神中仿佛更伤心了。

  白芷深知自己做得太伤人,这样的激将,显然是伤口上撒盐。柳氏在恩与爱中,选择了恩,可又放不下爱,如此悬着放不下,痛苦的只有自己。

  当晚,郑子成一直在白府昏迷着。柳氏离开后,白芷一人留在郑子成的chuáng边发愣。她对这个爹,相识时日不多,谈不上什么感qíng。可当她知道他时日不多之时,心还是狠狠的抽了抽。前世,白渊被斩首,她站在群众里抬眼看着,心湖平静。心不痛,人也不悲伤。白渊有养育之恩,她尚且不悲不喜,不过相识一场无名有实的便宜老爹,怎碰触了她心底柔软的qíng弦?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锦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