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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虐皇妃_素衣凝香【完结】(170)

  他不禁松了口气。

  出生皇室。孩子多半是不养在自己身边地。华南宏小地时候也没有跟在娘亲身边多久。大多数时间都是有奶娘带着。因此当最初享受过初为人父地快乐后。他不得不开始头痛如何应付那一团粉嫩嫩、软绵绵。却极具震撼力地小东西。每每看着女儿圆嘟嘟地小身子一边在摇篮中翻滚。一边孜孜不倦地嚎啕大哭。华南宏与刘婉娘连夺门而逃地心思都有了。然而面面相觑之后还得回过头。不约而同地一声长叹。然后猜测这次是尿布湿了还是小家伙觉得饿。

  —当然。更多地时候。那小家伙只是单纯地想哭。

  命运就是如此有趣。灿烂辉煌往往如过眼云烟。看尽了断壁残垣。还有宁静温馨在安然等待。

  谁能预料。当初站在山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地两人。如今竟能穿起粗布衣衫。柴米油盐地过日子呢?

  秋天到了。

  华南宏结束了一天的讲课,返回家中时刘婉娘已经备好了饭菜在等。

  幸得他在皇家所学地知识足以应付这些镇上的孩子,刚来镇子不久,他还在为日后的生计头痛,有热心地村民看出他是个文化人,便请了他去做教书先生,收入虽淡薄,拼拼凑凑也能过日子。

  “相公,你回来了。”刘婉娘一身藏青色粗布衣衫,坐在桌边笑得很温婉。

  他“嗯”了一声,两眼先试探xing地扫过桌子,确认了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东西之后伸手抓碗,添足米饭,筷子伸向那盘最近的青菜。

  “相公,家里的米快没了。”

  “这些银子你拿去。”掏口袋。

  “相公,今日女儿又哭个不停,我不知如何是好。”

  “明日你去张婶家看看,她哄孩子挺在行地。”筷子一顿,这些事qíng也用得着麻烦他?

  “相公……”刘婉娘似乎还想说什么,望着华南宏面上明显有了倦意,终是作罢。

  两人便很快歇下。

  半夜里忽然落了雨,淅淅沥沥,水汽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渗进来,大概是觉得冷了,小家伙又不安分地哭起来,华南宏感觉到身边人独自起身,似是抱了孩子慢慢地哄。

  他略觉不耐地翻过身。

  刘婉娘察觉,朱唇微咬,抱着孩子往书房走。

  心下懊悔,华南宏伸手拦住他。“睡吧。”他轻声道,带了命令语气,却又像是道歉。

  —还计较什么?他早已不是帝王,怎可再如此挑剔?现在他所经历的,正是一般寻常夫妇需要经历的事qíng。

  “我去换尿布。”刘婉娘柔声道。

  他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再次睡去,没了婴儿的啼哭,这一觉终于睡得安稳起来。第二日华南宏醒得很早,一摸枕边是空的。他走出屋子,觉得似乎又寒冷了一些,空气中夹杂着淡淡地水汽,沾衣yù湿。

  四处不见刘婉娘,厅堂中留书一封,说她去了邻居家帮忙。

  初秋的清晨往往有雾。

  而华南宏就喜欢借着这片雾气,独自行走在江南地街头巷尾。

  浓淡深浅,朦胧的白色中,人可以遗忘自己。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曾是帝王,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地存在,他走过圆拱形的石桥,手指抚摸过风雨在石块上留下地痕迹,然后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水面微漾,只看得清自己的眼——安静的黑眸,沉稳却真实。

  遮天蔽日的苍白,久久不散。

  他的眼神忽然一亮。

  —在河的对岸,水汽与雾气弥漫的世界中,隐约出现了一摸水蓝色的影子,身形窈窕,长久地坐在岸边长石铺砌的台阶上。

  雾气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华南宏知道,那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

  男子jīng致的唇角不禁微微抿起。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很多时候,他想着心事,独自一人走上这寂静的石桥,没过多久,河的对岸便会出现一抹幽蓝。隔着层层水雾,隔着遥远的距离,这样看不清彼此、摸不着彼此地相望。

  于是华南宏忽然就有了倾诉的念头,他想要走过去,想要和那个总是出现在那头的女子闲聊自己的过去。他甚至想,或许那女子也是知晓他每日必来此处,才特地来与他相伴的。这样地想法被他瞬间摇头弃,却又时不时地想起。

  即使只是美

  测,也足够惹得心痒。

  华南宏十五岁大婚,二十岁登基,帝王生涯中他的身边不缺佳丽名媛,他只要招一招手,登时会有无数佳人纷涌而来。无论是倾国绝色或是清水芙蓉,他见得太多。

  因此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把她们放到一个较低地位置,新人笑,旧人哭,他既参与其中,又冷眼旁观。

  脑中不知不觉又会想起那片金碧辉煌的宫殿。经历了离乱战火,会有新的能工巧匠重建jīng巧宫室,会有新地名贵珍品如流水一般涌入宫中,会有新的绝色佳人广袖翩翩,更会有一位踌躇满志的新帝王接手满目疮痍地摊子,重振旗鼓、再造山河。

  —可是那些已与他无关了。

  二十年如一梦,现在他想把握的,只是这些简单而美好的小幸福而已。

  (二)

  暮色四合。

  华南宏回家的时候,却见饭桌上多了一人。那**一身简单地浅紫色襦裙,脑后绾了个乌黑的髻,看背影像是隔壁家的沈舞儿。

  “相公。”刘婉娘忙不迭去替他盛饭,华南宏两眼扫过桌子,一碟子卖相极佳的红烧ròu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最中央。他的眼皮倏地跳动了一下,轻声凑到刘婉娘耳边:“今日的菜是你做地?”

  刘婉娘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不是,舞儿她正好来串门,顺便帮我准备晚膳罢了。”

  “嗯。”华南宏方放下心来,夹了一筷子送出口中细细品味,倒真是不错。

  那沈舞儿是他们隔壁邻居,面貌平平,却是个极为热qíng善良地女子。刘婉娘自小养尊处优哪里会持家,甚至连基本的家事都不会做,多亏了沈舞儿平日帮着,这才渐渐地好起来,也因此两人处得颇为亲密。

  华南宏显然对两个女人地话题毫无兴趣,随意地嚼着米粒,任思绪漫无边际地飘。

  “婉娘,我……”不知说了什么,那沈舞儿朱唇一抿,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华南宏刚回过神来就看见她揪着帕子开始哭,“我相公他说,那小妾有了……”

  “岂有此理!”刘婉娘一掌扣在桌上,接触到华南宏怪异的眼神,忙不迭敛了下去。“舞儿,平日那丫头恃宠而骄,若她在生了儿子,你地日子可怎么过?”

  沈舞儿低头垂泪。

  —母凭子贵,这条规律不论是对王宫贵族还是市井平民都一样适用。

  刘婉娘蹙着柳眉,不知怎的,忽然就回想起那段久远的过去。

  —那个时候,她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椅,明红色翟凤礼裙迤逦,香腮胜雪,明珠摇曳。她独自享受着那片繁华锦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她却从没有真正地做过一回自己。

  如今她开始思考,多年的宫闱生活究竟教会了她什么。

  “婉娘?婉娘?”沈舞儿晃晃她的胳膊,“你在听么?”

  “嗯,我在听。”刘婉娘望见华南宏起身离开,显然是不愿意掺和到女人的话题中。

  “相公还让我照顾她,可我分明没有怀过孩子,哪知道怎么做呢……”沈舞儿眼看又要落泪。

  “给她灌点红花……红、红糖水吧。”

  沈舞儿点了点头,拿帕子拭gān眼泪。

  *

  夕阳的光晕穿过窗纱,静静洒落在gān净的屋子里,从她的角度望去,坐在桌前翻阅书卷的华南宏仿若融入了那片绚烂的橙红,光线沿着男子英挺的轮廓蔓延,每一处棱角,每一抹细微的不同,她总是善于捕捉。

  视线先是扫过他的眉,沿着鼻梁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那轮廓清晰的薄唇,刘婉娘五指扣住门沿,半个身子倾探,乌黑的长发由女子肩头滑落,几偻清香很快消散在微凉的风里。

  站了许久。

  刘婉娘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十分习惯这样的遥望。

  不论是早在那片繁华寂寞的九重宫阙,还是如今江南水乡的僻静小镇,她永远维持着跟随与瞻仰的距离,不曾改变分毫。

  思绪辗转回到很多年前,她初见华南宏地那个宁静的午后。

  *

  她穿着长长拖曳的正红色留仙裙,在众多婢女簇拥之下步入厅堂,柳眉轻挑,带着些许好奇,偷偷瞥过那个身穿明huáng色锦缎地少年,然后礼数周全地上前施礼。

  双手温婉叠在胸前,耳畔还能听见翠玉流苏碰撞的叮咚声。刘婉娘听见爹爹带了笑意小声对那个少年开口:“殿下,这便是小女。”

  十四岁少女心中已经懵懂地开了一扇门,她抬起头,在对方的双眸中看见了自己。

  于是就在她望见他瞬间,彻底沦陷。

  华南宏地面容无疑是清俊的,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刘婉娘竟有些好笑地发现自己记不得初见时他的容颜。那日面见之后,她很快被告知自己将要成为太子妃,将与那个少年共度一生,一颗心登时雀跃起来。

  刘家权倾朝野,但算到刘婉娘他们这里,只不过是个牵扯甚远地旁支,恰好出了个规规矩矩的女儿,又势力微小便于控制,于是她被选上。

  然而那个时候,她并不了解这些。

  她只是做着自己将要成为太子妃的美梦,沾沾自喜地等待着凤冠霞披来迎接。

  就在大婚前几日,刘婉娘忽然听说华南宏要来看她,她喜得一夜未眠,第二日天还蒙蒙亮就跃下chuáng榻,将橱柜里最华丽的衣衫一件一件地往身上比,足足装扮了两个多时辰才往厅堂等待。

  正值夏日,满池地荷花都开了,娇软yù滴,风起清香四溢。

  她走过蜿蜒的木桥,忽然望见花园里隐约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分外熟悉。

  然后她惊愕地发现,其中一人是华南宏。

  —少年容貌英俊如昔,修长的五指正缓缓拂过身侧一的面颊,刘婉娘认得那少女是府中的贴身婢女秀珠。

  她想也没想地奔回房间,擦去涌出的泪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厅堂等他。

  华南宏随后步入,称赞她温婉贤德、礼数周全,她笑而不语。

  只是第二日,那名唤作秀珠地婢女却被莫名杖毙。

  —从那时起,她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yīn晦丑陋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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