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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尔流年_隔轩听雨【完结】(36)

  安宸不请自入,曲着长腿坐在门边的箱子上,环视了一下屋内的láng藉:“怎么,给你送早饭来,不欢迎?”

  她却拉着男人胳膊将他拽了起来,就着力气往门外头推:“屋里脏死了,你先去车上等着,我洗洗手就下去。”

  他站在门口,有些无辜的望着门里的她:“不用我帮你?”

  “东西敛的差不多了。”姜莞尔摇摇头,有些不敢看安宸的脸,“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不再坚持,后退几步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却看见姜莞尔仍旧手扶着门期期艾艾的望过来。安宸无奈一笑,转身下楼。

  女人长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表也准备出去,临走又摸摸煎饼,仍是温热的。

  想了想,她还是空手带上了门。

  Chapter 8 认真的雪

  安宸正站在车前打电话,看到她出来抬了抬手。他身上的衣服多少总带些洋派,灰色竖纹的西服,她很少见公司里有头有脸的男人们穿。许是少了他的气质,别人套在身上,就尽数成了滑稽。

  姜莞尔走近了,他正合上手机盖子,绕到副驾给她开了车门。她不发一言坐进车里,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绕过车头坐在自己旁边。

  他的第一句话是:“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给我电话了呢。”

  她抿住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来,手心里攥了攥,摊在他面前。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这城市该死的天气,连yīn了一个星期连太阳的影子也没见着。他每天早上醒过来睁开眼睛,躺在chuáng上跟自己打赌,若是拉开窗帘的瞬间阳光普照,她便是答应了自己。

  呵,他不该拿这个开玩笑的。

  安宸没有接,姜莞尔捧着那戒指盒子也没有动。半晌,他坐直的身子滑下一分,手肘撑在方向盘上偏过脑袋看着她:“你戴够三天了吗?”

  她愣了愣,轻声回答:“我昨晚才摘下来。”

  男人低头笑了。

  在伦敦上学的时候,即使说英语,他也被人叫做伶牙俐齿。偏偏对着她,他一句音韵通顺的大道理都讲不出来,甚至拿硬一点音调说话都不行。她提什么,他就只能笑着接受。

  安宸抬起头来,澄亮的眼睛望着她:“那我是最真的输了?”

  姜莞尔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有两双手一直朝四边揪她的心,她摇摇头:“不是,我只是……现在还不想结婚。”

  “可他们不是要结婚了?”他冷不丁的问,看着她突然惊醒的表qíng,才知道这丫头一直把自己当傻子,“这么多年了,你是在等他吧?那个姓仲的。”

  姜莞尔瞪大的眼睛,再一刻突然有点疲惫。戒指放在他膝盖上,女人叹一口气:“我没有在等谁。”

  “那你是欠了他什么不成?”他笑的很勉qiáng。从小到大,什么滋味没尝过,却真不曾输的如此苦不堪言:“你若欠了他,我帮你还,等你们两清了。”你才可以回过头来看看我,一直在原地的我。

  还?还什么?怎么还?他在说孩子话,她也就孩子气的较起真来:“是啊,我欠他,50万块钱。”

  他一开始不信,看着她的表qíng一寸一寸严肃起来:“你真的向他借钱了?”

  她闷哼一声,偏了头看着外面。他知道问是问不出来的,想了想,故作轻松的说:“50万也不多。正好我下午要去他们那,谈谈投资的事qíng,就顺便帮你把这钱还了吧。”

  姜莞尔回头比眨眼睛还快,擒着他手腕急急的说:“别……”看着安宸表qíng,才放下心,语气也变缓了:“我们的事qíng,没有那么简单。你就……别管了。”

  安宸看着她垂下头,问话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真的就只因为欠他钱?”

  姜莞尔晃晃脑袋,想起他们此刻正在讨论的,是个快要与别的女人结婚的男人。她都多久没见到他了?有半个月了吧。说不定此时他的名字后面,已然铅字刻上了另一个名字。

  她苦笑:“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好像欠了很多。”

  姜莞尔拉开车门下去的时候,安宸问:“收拾东西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女人连忙摆摆手,说你不是还有事,别又因为我给耽误了。

  他笑笑,回道:“看把你紧张的,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

  她还狡辩说没有,神态却明显轻松了不少。一路走回去知道他车没有走,视线一定还留在自己身上,不知看到了什么,看清了没有。

  她不敢回头,脸上虽然撑着笑,脑子里却回来dàng去全是安宸刚才的话。

  他说:“莞尔,这场仗一开始就不公平,敌在暗我在明,我输得不服气。现在一切挑明,我要再打一场。这戒指,我还要戴回到你手上。”

  傍晚,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姜莞尔跨过地上大的小的扁的圆的各类箱子,下楼,买东西果腹。

  饿了一天的肚子,从下午就开始共鸣个不停。煎饼她没吃,一直也没有告诉安宸,闹过肠胃炎之后,她便几乎不吃辣了。

  女人走进便利店里,随便挑了几袋咸味的零食,加一瓶矿泉水。走到柜台结账的时候,一旁的小电视正在一条一条播广告,居然就有南枫新出的那种饮料,她一言不发的从头看到尾,又看一遍。

  收款的小妹喊了好几声:“喂,小姐,你的找零。小姐,找零。”

  姜莞尔回过神来,指指电视:“刚才那种饮料,在哪个架子上卖?”

  抱着饮料和水,一手提着吃食。走出便利店的瞬间,女人打了个寒战,一粒冰融化在脸上。

  她想,今晚会下雪吧。

  路上的行人都走得飞快,唯独姜莞尔一个,步子迈的不紧不慢。许是带的东西有点沉,她像是走入了快进的电影里头,一条街的距离,足足走了半个钟头。

  工作辞了,住址改了,若是再换个电话号码,她对他就又是人间蒸发。回到家里放下东西,她先拿起一瓶饮料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心想着,这包装上怎么也不签老板的名字。

  入了夜,整个屋子的东西都被她装进了包,只剩下chuáng上两层被褥。姜莞尔知道这不是失眠的借口,但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绵羊山羊藏羚羊被她数了个遍,最后只得乖乖睁开眼,对着天花板,挺尸。

  失眠的毛病很久没犯了。出国的第一年她就没睡过几个好觉,每天爬起来的时候,都是脑袋发昏,头痛yù裂。但无论如何,年轻的身体却还是扛了过来。

  女人听着铝合金上“叮叮当当”敲出的旋律,知道兜了整整一周的雪,终于还是下了。来势应当是很大,席卷而过的风声如同遥远láng群的鸣叫。

  这种天气的夜,一个人,说不怕是假的。

  翻一个身,想起白天与安宸的对话,女人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么久了,他和她的关系有如油蜡纸包裹的烛火,谁先捅破,就有引火烧身的危险。

  只是这火,无论烧在谁身上,都是两个人一起疼。

  迷迷糊糊中姜莞尔终于睡了过去,时候大概已是后半夜了。她一向睡的轻,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累了,一下子就有形形色色的梦境袭过来。

  一开始的梦没有qíng节也不带逻辑,可不知不觉间,她走回到了学校的篮球场上。挺大的地方,只有一个男生背对着她在投球,那个背影无比熟悉,她意图喊出他的名字,只三个字却卡在记忆边缘回想不起来。

  篮球拍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男生的球掷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不进篮筐。她傻傻的在原地看,这一看不知看了多久,投球的男生好像不知疲惫,她也就忘了时间,隔着几步距离他投她看,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终于男生倦了,篮球也不去捡,后背佝偻着向另一头走。她看着那渐渐消失了的背影,心里酸涩难耐,明明想要追上去,却迈不开步子张不开嘴。心急火燎间,人就醒了过来。

  手抹一把脸,是不知什么时候淌出来的眼泪。

  姜莞尔坐起身,却没有去扭开灯,就原地裹着被子缩成了一团,越缩越紧,一直变成球形。

  这无厘头的梦,女人偏偏理得出头绪来:想必是心中有个自己看不下去她自欺欺人的行径,摇晃着她的脑袋叫她清醒一点清醒一点,有很多事qíng他和她还没有一起做过,没有讲明白,就又要落荒而逃。

  然而梦和现实,她其实一直分不太开,又固执的不肯承认。要不怎么会拒绝了重要的人,却又无力走回仲流年身边,最后结局无言,她注定孑然一身。

  低头在被子上蹭了蹭眼睛,她伸出手去想拿手机看看时间,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惊得姜莞尔浑身打了个激灵。低下头看着那闪烁个不停的屏幕,混乱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不少。

  上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她的生活一下子天翻地覆。于是这一次,她难免心有余悸。

  姜莞尔坐直身子,等着它唱完一首,又从头开始再唱一遍。

  已然知道了来电的是谁,心中反而更难以相信,甚至怀疑这是一场梦连上了另一场梦。女人将电话拿在手里头,盯着那名字发了会儿呆,手机很是善解人意,竟然一直固执响个不停。

  屏住呼吸,她终于还是翻开盖子,将它贴在耳朵边。

  半晌,那头都没有声音。

  “喂?”姜莞尔试探着问了句,嗓子睡的gān了,声音有点难听,不像自己。女人仿佛听到了隐约呼吸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怕打扰了什么,如同夜里的làng静静拍在沙滩上头。

  她沉默着,又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回答。渐渐的,女人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便搞错了名字,于是拿下来检查屏幕上显示的字。

  没错,是他。当然是他,只能是他,还好是他。

  吸一口气,她又把电话举到原位,庆幸他还没有挂。

  “流年?”她唤了一声,嗓音清晰几分,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空澈到突兀。那边呼吸的声音似乎也浓重了些许,却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甚至简简单单的一个应答都听不到。

  姜莞尔突然有点害怕起来,脑子里胡思乱想充斥进各种八点档qíng节。他是酒喝多了开车出事滚下山崖向她求救?还是路遇绑匪抢了他的手机拨给她索要赎金?又或者身体不舒服了身边没人照顾头脑发晕打错了号码?

  静静对峙的瞬间姜莞尔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令她不寒而栗。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叫出他的名字,却生怕他就这么不发一言的挂了,她连个拨回去的理由都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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