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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_林笛儿【完结+番外】(59)

  所谓qiáng者,就是不费一枪一弹。弹指之间,攻城略地,让敌人溃不成军。

  电梯里,人事处长还在感慨画尘与何熠风的金玉良缘:“人一旦行好运,做什么都是好上加好。阮小姐修了一对好父母,找个男人也是人中龙风。像我们这些工薪阶层,真要高山仰止了。”

  不知何故,邢程面色铁青,连嘴都抿得很紧。

  “啊,说错了,是我,不是我们。邢总的前程那是鲜花铺就,不可估量。”人事处长打着哈哈。

  邢程的脸上始终yīn沉着,上车之后,他又点着了一支烟,看看窗外,远景还是那么单调,内心还是那么荒凉。人事处长还在说什么,他统统都听不见了,脑子里一遍遍闪过画尘醒来后对何熠风笑的样子。那不是刺眼,而是心酸。曾经,画尘也这样对他笑过,而他选择了忽视。那时,画尘还只是阮秘书,不是晟华的千金小姐。

  今天刚上班,人事处长就慌慌张张地跑上来。新总经理回香港了,办公室门锁着。他折身就进了邢程办公室,说接到jiāo警大队的电话,问他们是不是有个员工叫阮画尘,她出了车祸,让单位去人办理下事故手续。

  邢程的头一下子就炸开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人事处长。要忘记一个喜欢的人,就不能再见面,不能再联系,这是真理。邢程知道,见面和联系,会让一个人的钢铁意志化作万缕柔qíng,但是没办法,滨江就这么大,他们会不期而遇,她的消息会像风一样chuī进他的耳内。他对自己说:投降吧,放弃吧,什么土壤,什么大树,什么风景,都不重要了,只要画尘好好的。不要失踪,不要消瘦,不要出任何意外。他要对画尘说:住不起静苑,他们住小公寓。省着花,他的薪水也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去不了国外,他们节假日可以开车去逛小镇。

  路上,人事处长下车去买了鲜花和果篮,他拿起手饥,给沉思打了个电话。

  他要告诉她,其实他真的算不上什么潜力股。了不得是个低值易耗品,她评估错了。沉思大概在骑马,没有接电话。

  进了电梯,人事处长扰豫了下,笑道:“邢总,我先给你打一剂预防针,一会在病房要是遇见晟华的两位老董,你可别吃惊。”

  “他们也来看望阮秘书?”他问道。

  人事处长呵呵gān笑,“阮秘书其实就是晟华传说中在国外读书的千金小姐。”

  “怎么可能,阮秘书姓阮?”邢程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人事处长“噗”地一笑:“这个是有缘由的。晟茂谷的父亲是给人家入赘的,晟是母姓,他的父亲姓阮。晟茂谷现在事业做得这么好,当然要光宗耀祖啊,所以到了他女儿这一辈,又改回父姓。你没发现么,阮画尘,画与华同音,尘与晟音近似。这个名,含义不小呢!”

  这么一点拨,好像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是,之前,谁会想得到呢?而且画尘又不骄横,又不刁蛮,低调又乖巧。那点不会过日子的小奢侈,如今看来,就像小孩子拿钱去糖果店买块自己喜欢的糖,算什么呢?

  邢程只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而心冰凉冰凉的,像是死过的人又给车碾了一次。死灰难以复燃。从前,他因为她不是土壤而放弃了她,如今,他却发现她不仅是块土壤,还雨水丰沛、阳光灿烂。他已无法启齿向她说爱了。

  真是讽刺,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却落得这样一个败笔。如果他向她表白,他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站在病房门口,他没有勇气跨进去。然后,遇见何熠风。突然他发觉,何熠风与画尘再合适不过。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他会想这人接近画尘会不会有别的企图。何熠风不仅优秀,也骄傲,还有他的家境,他绝对不屑于在心中算这算那。也只有何熠风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画尘。邢程听着华杨开玩笑说何熠风和阮画尘几乎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何熠风刚来滨江,画尘委婉地向自己表示好感时,他还有大把的机会,他会抓住吗?满心苦涩,不会的,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选择,画尘还是会和何熠风终成眷属。这就是命,无法抗拒。

  爱qíng就是一个时间点,一旦错过,就不是你的了。

  想是这样想,刑程还是掉下来眼泪。从医院回到荣发,他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着,泪如雨下。他实在是太难过了。不知是太爱画尘,还是因为自己和何熠风之间qiáng大的落差,抑或是对命运的无力。下午半天,他就躺在沙发上,睡得电话也不接,谁来敲门也不开。他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直到把身边的存货都抽光了。他才起身去洗了把脸,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沉思。

  “找我吗?”沉思边说话,嘴里还“吁,吁”的,应该是爱抚慰马。

  “是!”刑程吸了吸鼻子,尽量使音声自如。

  “有事?”

  “就是想你!”这是上帝对他残留的意思怜悯么,他幸好还没向沉思摊牌。他还拥有一块土壤。可笑之极!

  沉思笑了,“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说得很像男朋友的一句话。”

  “我以前有那么差劲?”

  “不是差劲,是……你在徘徊。”沉思想了想,说道。

  “怎么可能,我们都订婚了,还徘徊戍觅。晚上想去哪吃饭?”刑程心中一惊。

  沉思的声音低了下来,近似呢喃:“我想你到公寓亲自做给我吃。”

  一个女人说出这番话,等于是再直白不过的邀约。未婚男女,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邢程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这么简单呀,好,我现在就去接你。”说完,他的眼眶又红了。他向命运投降。他仿佛看到眼前有一条大道,他孤零零地向前走着,走一程,塌一程,他再也回不了头了。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至少,他有前方。

  开车去马场接沉思,在超市买了酒和菜,两只袋子装得满满的。一进屋,袋子都没来得及打开,邢程的嘴唇猝然就压下来,猛烈而生硬,把沉思都撞疼了。但她没有出声,闭上眼回应他。他吻着她的颈部,渐渐向下,流连在她赤luǒ的脖颈和肩膀处。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半个身体像过电一样苏麻,腿软得站不住。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倒在沙发上,她在下,他在上。

  ……

  “哎呦!”肩头上被咬了一口,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的记号!”沉思看着那个牙印,真像一个椭圆形的印章。“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很感激她。没有她的刺激,你不会有这番动力。现在,尘埃落定。亲爱的,一块去冲个澡吧!”

  住院的第三天,医生允许画尘下chuáng走一会,这话是在早晨例行查房时说的。说时,医生不住地看何熠风,他有一点怕他。何熠风把医生送到病房门口,推推眼睛,说道:“我在医学院读的是肿瘤外科,对骨科不太内行,不要参考我的意见。”

  医生的脸立刻涨得通红,随行的实习医生和护士拼命咬着唇,生怕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傲娇!”画尘嫌弃地撇嘴,慢慢坐起。看多了何熠风与别人的相处,此时,画尘才慢慢体会出自己有多幸运。大概唯有爱,才可以让骄傲的何熠风放下所有,心甘qíng愿任她肆无忌惮地索取。扶着chuáng沿下了chuáng,踩着地面的感觉是种无法言说的真实感,虽然眼前的一切像是在摇晃。画尘闭了闭眼,用力呼吸。

  “阮画尘你悠着点,不然你躺在chuáng上的时间会更长。”何熠风适时提醒。

  画尘耷拉着耳朵,懒得理他。有个医生做朋友是便利,同时,你也得忍受他这样那样的要求,而何熠风的要求又格外多,简直达到jī蛋里挑骨头的地步。画尘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嘀咕:迂,迂,迂!被这样管着,却还是盼着每天能和他多待会时间。

  这几天,何熠风对鸣盛是遥控指挥,只是苦了林雪飞,在鸣盛、医院来来回回地跑。“现在我不多问,等她出了院,你必须要给我个jiāo待。”他像个男版秋jú,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何熠风郑重承诺:“好!”

  消息应该是从牧马人4S店传出去的,在滨江,开红色牧马人的人很少,台风夜被百年老树砸着的红色牧马人更是硕果仅存。在荣发的同事来过之后,车友会的会员也来了。顾虑被熟人认出,华杨白天尽量不待在医院,晟茂谷来看画尘也放在晚上。

  就这样,画尘和何熠风的关系瞬间就上升到见家长的地步。“唉,一点隐私都没有。”何熠风没说什么,画尘倒是一肚子意见。

  “莫非你有别的想法?”何熠风给画尘披上一件外衣,浅浅地揽着她的腰,不敢用力。目前,肋骨正在愈合中,画尘就连深呼吸都会有撕裂般的痛。

  “你没有吗?”画尘轻笑着依进他的怀抱,米白的全棉衬衣,柔软的面料贴着她的脸颊,温暖贴心。她听到他的心跳,一声接一声,低沉而规律,令她心神安宁。“那个腿很长的洋女……”她说一半留一半,等着何熠风补充。

  何熠风低头,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头上的纱布已经撤去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密布在发间,他撩起发丝,又看到她耳背后那条旧日伤疤,没想到,伤疤会那么长,差不多横贯半个头。“钱钟书先生是我最尊重的国学大师,他这样评价过他的夫人杨绛先生:在遇见她之前,我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和她结婚之后,我从未后悔过,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

  “然后呢?”画尘还在翘首以待。

  “没有了。”何熠风版本:遇见阮画尘前,他没动过恋爱的念头。但在爱上阮画尘之后,他从未动摇过,也从未想过和别的女人恋爱会怎样。

  狡猾又矫qíng的何夫子!“那我也不说了。”画尘也卖起关子。

  “我都知道。”何熠风捏捏她的脸颊,站的时间够长了,该躺chuáng上去了。

  “我第一次发觉喜欢上你的事,你也知道?”画尘讶然了。

  何熠风只笑不答,某条鱼自己跳着上钩。

  之前是模糊的。生活里突然多出一位家教老师,不苟言笑,对她却关心又耐心。渐渐地开始盼望着家教日的到来,做作业时愉偷数他的长睫毛,走路时,挺起胸膛,希望可以显得高点,站在他身边不像个小女生。他买的食物,吃起来好像比姑姑做的都香。夏天到了,得知她是只旱鸭子,他暑假没回北京,留在实验室写论文,顺便抽出时间带她去游泳池学游泳。姑姑给她买了件很保守的泳装,下面有蓬蓬的裙摆。她从更衣室出来,他站在外面等她,手里拿着泳镜,还有游泳圈。她看到了他的腿,满腿密密又卷卷的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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