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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_林笛儿【完结+番外】(60)

  她站在那里,突然像中枪了,心跳得很快。在泳池里,不管他怎么喊她,她都不肯看向他。

  那个夏天,她没学会游泳,却多了层心思,像是很辛苦,又像是很快乐。

  “男生发育之后,都会长腿毛的。”何熠风一脸的实事求是。

  “笨蛋!”别人长不长,她不感兴趣。但是他长,就不同了。发觉他不再是个比她大几岁的男生,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他是那么高大,完完全全可以将她纳入心怀。

  呵呵。

  何熠风在笑,还笑出了声。画尘羞恼地去拧他的手。他不反抗,怕她用力。出了气,她玩手机去了,找了首歌听。

  《My Prayer》——我的祈祷。Devotion乐队演唱的经典作品,从配乐到和声的处理,从歌词到旋律,都非常jīng致、完美。前奏部分的独白很是煽qíng。

  敬爱的神,

  她,那个我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虽然不在这里,

  但我相信,某个时候,你将会让我见到她,

  能不能好好照顾她,

  让她过得舒适,

  还要保佑她……

  直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还有,让她知道,

  我的心……为她而存在……

  gān净的男声深qíng地吟唱,如耳边低语。画尘睡着了,枕在他的臂弯里。他轻轻地将她移到枕头上,拉上窗帘,含笑吻了吻她的额头,带上门。去护士站叮嘱了下护士,他外出有事,如果画尘醒了,一定要看着她让她不要乱跑。停车场内落了一层树叶,阳光在云层后面半遮半掩,秋意渐深渐浓。

  华杨约的地点是家高级会所,对会员的信息非常保密。在前台,何熠风说和华杨有约,工作人员点点头,将他领到一间装修像日本和室的房间,墙壁上挂着的是身着和服的仕女像。

  “你在国外多年,大概不太爱喝茶,我给你点了杯咖啡。”华杨说时,笑得很勉qiáng,眼角还有泪痕。

  何熠风低眉敛目,正襟端坐。

  “不要这样拘谨,我们就是聊家常。没告诉画尘你和我见面吧?”

  “没有。她在午睡。”

  华杨真挚地握住何熠风的手,“谢谢你回国,谢谢你爱画尘。”

  “阿姨……”应该表示感谢的人是他吧,如果没遇到画尘,他这辈子有可能和恋爱这件事绝缘。画尘的出现,就像上帝给他开了个速成班,他迅速动心,迅速成长,迅速沦陷。

  华杨扯过一张纸巾,拭了拭眼角,“人人都觉得我很qiáng悍,其实我的内心非常脆弱,我只是在撑着,撑给画尘看,希望她觉得妈妈无所不能。刚刚想到画尘小时候,我就忍不住流了泪。那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何熠风脸上的表qíng定住了。

  华杨下意识地把纸巾在手里团成了一个球,又用力捏扁,像是陷入了某种恐俱之中,“你大概觉得我们对画尘的保护有点太过了,中国比我们富有的企业家多的是,人家的孩子哪个不高调、张扬,理直气壮地在公司里担任要职,我们画尘却像不能见光似的。”

  “阿姨和叔叔是在保护画尘。”

  “外面的坏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但是确实是存在的。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你知他揣的是颗什么心?”华杨叹口气,晟华是在画尘五岁时从深圳迁到滨江的,茂谷说不想错过画尘的成长,还有父母年纪都大了。回来之后,晟华的业绩进入了一个时代,像是特别的顺。那时只有晟华商务酒店,还没有晟华百货。茂谷脑子转得快,他说中国的富人以后会越来越多,对奢侈品的需求量将会日益增长,我们开家百货公司,走jīng品路线。我觉得很有道理,为了晟华百货,我去了美洲和欧洲考察、学习,一去就是一年。第二年的秋天,我人在纽约,突然接到茂谷电话,说画尘不见了。我立刻坐飞机回国。画尘小时候很乖的,几乎不要我们怎么cao心,小小年纪就懂得体贴爷爷奶奶。她不可能乱跑的。我们报了警,三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茂谷也瘦了有十斤。”

  何熠风qíng不自禁地握紧拳头:“画尘那时有七岁么?”

  “七岁半,上一年级,是在上学的路上被带走的。爷爷家住在老城区,离学校不过两百米,她都是自己去上学。很独立。”

  “后来警察在哪找到她的?”

  晟华不敢把寻人启事登在报纸上,生怕激怒了绑匪然后撕票。警方分析说,应该不是绑票,如果是,绑匪的电话应该早到了。有可能是人贩子。

  度日如年中,华杨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已是在十天后了。打电话的人是一个僻远农村的男人,他说附近有个几百亩的养蟹塘,蟹取尽之后,养蟹人的屋子就空着。他从那经过,听到里面像有狗叫,他趴在门fèng中朝里看,一只大狗和小姑娘待在里面,小姑娘目光呆滞缩在角落里,半个头都是血,狗狗眼睛血红。他用铁锹砸开门,狗狗受到惊吓,冲出来跑了。她把小姑娘送去医院,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华扬赶过去,画尘除了还有一口气证明她是活着的,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意识了。他们把画尘带到北京,请了著名的儿科专家和心理专家,半年后,专家治好了画尘的身体和心理的一切创伤。但只要狗狗一出现在画尘面前,画尘就会因为惊恐而晕倒。

  “以前,她很喜欢狗狗的,总嚷着让爷爷给她买一只。”华杨说。

  “歹徒追捕归案了?”何熠风站起身,他无法再在椅子上安静地坐着,血液在奔流,怒火在燃烧。

  华杨端起茶,手抖得茶水泼出去一半。“那十天内,有七天是yīn雨天,蟹塘附近的脚印、车印很多,无从辨识。而画尘的记忆混乱了,一问起,她就尖叫,抱着头,大声哭叫,不要咬我,我不吃,都给你。心理医生建议不要对画尘提起这事。我们后来又陆陆续续看了几年心理医生,似乎画尘已经忘了那件事,但她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焦躁、就会不安,她喜欢上了旅行。因为对方一直在暗处,所以所有人都像有了嫌疑,我们对外说送画尘去国外读书,实际上把她送到宁城。大学毕业后,画尘才回到滨江,但一直远离晟华的圈子。我和茂谷对她没有其他要求,只想看着她每一天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其实阿姨已经找到了凶手。”

  华杨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泛青的脸色,“你怎么知道?”

  “因为阿姨不会就这样让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逍遥法外。”他用力握住华杨的手,他感觉到华杨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并且在微微地颤抖。

  第十一章/会唱歌的鸢尾花

  在你的胸前

  我已变成会唱歌的鸢尾花

  你呼吸的轻风chuī动我

  在一片丁当响的月光下

  ——舒婷

  深灰色的天空yīn沉个脸,仿佛没有楼房和树木,它就会像一块破片那样塌下来似的。“觅”不像其他咖啡馆,色调走昏暗路线,只要营业,里面的灯光柔和又明亮。楼上“金舞鞋”的每个窗户都亮着灯,笑声和音乐声在夜色里随意流淌。

  木制的风铃响了,服务生打开门,“欢迎光临。”微微欠身。

  何熠风径直走到吧台,秋琪坐在里面看着一本西餐食谱。优雅得体的衣着,素雅的妆容,像一幅静默的油画,连膝上的小蝴蝶犬都那么的入境。“嗨,和画尘一块来的么?”秋琪看到何熠风,忙朝后看看。

  “不,我一个人来的。”何熠风拿起菜单,点了杯蓝山咖啡,巡睃一圈,“布置得很不错呀!”

  “谢谢夸奖,瞎弄的,谈不上品味。”

  “你喜欢狗?”何熠风拿起小匙,轻轻搅拌着咖啡。

  秋琪点头,含笑抚摸着蝴蝶犬。

  “一般小女生喜欢袖珍犬,我以为像你这样高贵的女士,应该养只大狗。你觉得阿拉斯加雪橇犬怎么样,很配你的气质。”何熠风喝了口咖啡,笑得温文尔雅。

  秋琪的脸唰地没了血色。

  “祝你今晚有个好梦!”何熠风扔下一张老人头,站起身,朝外走。秋琪看着那张老人头,犹如看到一张火红的战帖,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

  推门出去前,何熠风回了下头,双目凛冽。

  病房内黑黑的,何熠风轻轻推开门,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看到窗户大开着,画尘趴在窗台上。“看什么呢?”

  “夜凉如晚cháo,漫上一级级歪歪斜斜的石阶。”画尘有如梦呓般,神qíng陶醉。

  何熠风叹气,他真的没有làng漫细胞,觉得窗外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气压低了点,心口沉沉的。

  “别开灯。”画尘喊住他,“这样看得清楚点。那边,看见没有?”他用研究的目光打量了她好几秒钟,最终过去,伸手环住她的身子,温柔地抱住她。

  画尘“咯咯”地笑出来,“别碰我肚子,我怕痒。”

  “我不动。”他真的不动,专注地抱着她。

  “那边是个公园,以前爷爷的老房子就在那里。旧城改造之后,拆了。我家有个大院子,大到爷爷都可以在院里种西瓜,还会在院墙上种葫芦。住在我们家前面的伯伯是个中医,他家有两个孩子,姐姐舒畅现在在香港做记者,是恒远集团董事长裴迪文的夫人。我记得他家弟弟永远是个小孩,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他的袋子里总是装着糖,要我喊他晨晨哥哥,才分我一块。”

  “你会为块糖折腰?”何熠风笑。

  “我喜欢看到他笑,后来,我在宁城上中学,听爸爸说,他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画尘的声音低了下来。

  何熠风也不出声,等着她默默消化。许久,他说:“关窗吧,我有点凉。”

  窗帘拉上,门关上,开了灯,几个平方米的病房就是个温馨的二人世界。他帮画尘把头发包上,让她先去冲澡。画尘挠挠头,好几天没洗头,奇痒难耐。何熠风让她再忍个两天,确定伤疤不会感染,再洗头。画尘进了洗手间,他听到里面cha门的声音,忍俊不禁。画尘洗好,躺在chuáng上翻林雪飞送来的新一期《瞻》。他洗好澡,习惯xing地上网看看新闻和图书信息。

  今天,他一反常态,出了洗手间,没拿上网本,直接走向画尘的病chuáng。病chuáng与陪护chuáng之间有一道隔帘,睡时拉上,虽然同处一室,还算自然。“gān吗?”投she在被子上的身影久久不动,画尘没抬头,红晕如涟漪,在脸颊上dàng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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