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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27)

  “我以为姜刺史会借机狠狠为难一番,怕父亲在狱中吃苦,担心了好多天!”阿殷凑到陶靖跟前,低声笑了笑,“没想到还是定王殿下神通,bī得他这么快就收手了。”

  “也是姜玳自作孽,把柄太多。”陶靖并未深言,瞧着阿殷稍见憔悴的神色时,却皱了皱眉,“怎么脸色不好?”

  阿殷嘿嘿笑着避而不答,又问:“父亲是昨天回来的吗?”

  “昨晚。”

  “还要回金匮么?”

  “那边的事务暂时jiāo由副都尉打理,我在凤翔还有事做,殿下已经得了文书,征调我协助剿匪。”陶靖在女儿肩上拍了拍,又想起什么,“今晚都督府设庆功宴,养养jīng神,傍晚记得过来。”

  庆功宴的事qíng阿殷是知qíng的,遂道:“冯大哥也跟我说了。”

  陶靖放了心,便出门往都督府去。

  *

  晚上的庆功宴设在都督府东侧的花园中。

  盛夏时节天气热,到了晚上才有凉意,在临水的敞厅里摆上桌案杯盘,水边柳枝间挂了辉彩灯笼,愈见朦胧。厅上灯烛通明,都督府上的仆役并不多,定王也不请什么出名的歌舞美姬婉转唱曲,只寻了凤翔城一处不知名的教坊,隔水奏乐助兴,不至寡淡,也不会打搅厅中谈兴。

  今晚宴请的宾客都是常荀定的,在láng胥山剿匪的将士自然都在,陶靖坐在常荀下首,阿殷同将士们在一处,随定王而来的官员亦在座中享宴,除此之外便是西洲刺史姜玳、长史高俭言和凤翔城的长官,及州府中剩下的五曹官员。

  比起姜府上两回宴会的温和雅致,这回的气氛就截然不同了——定王一袭青金披风,威仪端贵,旁边那位御史xingqíng刚直,眉目凌厉,下剩的常荀、高元骁、冯远道及一gān将士都是习武qiáng健之人,西洲几位文官被零星安排在武将之间,气势便有不及,如被虎láng环饲。

  阿殷进厅后一见这架势,思及近日定王和姜玳的较量,便猜到了这庆功宴的意图。

  果然,酒过三巡,乐曲遥遥,常荀便徐徐开口了,“殿下此次前来剿匪,多承诸位倾力相助,上回láng胥山擒获土匪刘挞,查处兵曹过失,皇上都有旨意嘉奖。定下早就命我设宴庆功,慰劳诸位,只是事多了耽搁,延至此时,我先自罚一杯。”

  常荀将酒饮尽,底下众将士便也举樽,难免说起那日láng胥山的事。

  说这些土匪猖獗日久,欺压百姓,这回定王率军将匪窝连锅端了,实在大快人心,百姓jiāo口称赞。这些夸赞尽数向着定王,虽绝口未提之前姜玳办事不力,放任土匪横行的事,相形之下,却还是如一记记重掌掴在姜玳脸上。

  姜玳自然晓得底下百姓的议论,好在他脸皮厚,虽知定王来者不善,却还是笑道:“此次平了láng胥山匪患,殿下安排得当,也蒙诸位将士出力,为我西洲百姓换得安宁。我便以此薄酒,代百姓们谢过诸位辛苦!”

  众人又应景的喝了。

  定王将眉目一转看向姜玳,动作虽缓,目光却是凌厉慑人——“其实这匪患原本不难平定。”他一开口,底下便自觉的安静下来,“不怕姜刺史见怪,如今西洲治下混乱,官员领着俸禄,非但不谋其政,竟敢与匪类勾结骗取军资,更收受贿赂,甘与匪类为伍。先前剿匪不力,自也是因这些人从中作祟,本王有意先取周纲、周冲二人,望刺史严整治下,莫再纵容。”

  姜玳即便与定王暗里争锋,却都心照不宣的不曾戳破,而今定王当众提及,便脸现尴尬。然而这是证据确凿的事,他无可辩驳,只能道:“微臣汗颜,往后必定严查。”

  “自当严查。本王已请旨,择日征缴周纲、周冲二人,姜刺史想必也愿意襄助本王。”定王又看向陶靖,“陶都尉骁勇,皇上特地调你协助剿匪,也望尽心襄助。”

  “末将既奉皇命,必当尽心竭力!”陶靖没有任何犹豫,态度语气皆是坚决,掷地有声。

  “还有在座诸位——”定王目光扫过,冷肃态度轻易压住了方才的欢庆氛围,“此次严审刘挞,牵涉人员众多,本王虽只惩处了兵曹一人,然众人作为,本王和huáng御史已具本呈奏,皇上也心中有数。今日之宴,一则庆功,再则诫勉,各位既然食君之禄,还是该忠君之事。”

  厅中鸦雀无声,他的声音缓慢有力,重重压在西洲几位官员心头。

  杀jī儆猴,以儆效尤。惯用的威胁手段,由定王使出来,却仿佛更叫人畏惧。

  姜玳和高俭言有恃无恐,尚且能从容应对,底下心里有鬼的几名官员却连头都不敢抬。上首那位的眼神实在太过凌厉,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刺入心头,更何况有那位兵曹的前车之鉴,这些个文官是扛不住的。

  好半天的沉默,常荀和高元骁也扫视几位官员,隐隐压迫。

  姜玳想要开口缓和气氛,却被定王以目光震慑,生生将言辞咽了回去。

  厅中无人敢说话,几位小文官知道这是定王的警戒,在沉默又压迫的气氛中,额头见了汗,连呼吸都有些收敛了。三十余岁的功曹想要喝水缓解,放回水杯时却因手腕颤抖,在案上磕出极小的动静。

  此时乐曲暂停,四下安静,这微弱的动静清晰撞入众人耳中,昭示这某些人的慌乱。

  目的已然达到,定王缓了气势,举了茶杯慢喝,道:“方才本王的劝言,诸位回去尽可琢磨。今日的庆功宴是常司马费心筹备——”他转而看向常荀,声音中的冷肃淡去,“后面是什么曲子?”

  “回殿下,是胡笳鸣。”常荀向外比个手势,那头讯息传出去,隔水便有乐曲响起。

  厅上气氛为之一松,众位将士互相敬酒笑谈起来,几位文官也举杯缓解qíng绪,唯有姜玳不高兴。他自到任西洲,有怀恩侯府和代王作为倚仗,恩威并施,以利相诱,很快便笼络辖制了治下官员,拔掉有二心的硬茬子,将西洲管得严密又和气,唯他马首是瞻。

  而定王今日这么一出,不止令他颜面扫地,更动摇了他的人心。有陶靖做榜样,定王威bī之下,这些官员胆小如鼠,未必不会心生动摇,向定王投诚,跟着他扑向西洲的匪寨——一个二十岁出头,不受宠的王爷而已,还真拿着jī毛当令箭了?皇上都不敢轻易动摇京城里盘根错节的世家们,他却如此不知避讳,当怀恩侯府是软柿子可以任意拿捏?不自量力!

  恼恨与盘算尽数藏入胸腹,姜玳勉qiáng举杯,继续与众人欢庆。

  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阿殷也是偷偷捏了把汗。

  倒不是为了方才陶靖的当众表态——她既已投入定王麾下,陶靖也有意襄助,跟姜玳闹翻是迟早的事,这宴席上借皇命道明立场,自是应有之意。

  叫她心惊的是方才的氛围。

  虽然久闻定王杀神之名,她也常心存敬畏,却极少见过定王发怒。方才他冷厉的目光扫过,短短几句话便以威压气势震慑在场众人,着实令人心惊胆战。恐怕不止那些营私舞弊的西洲文官,就连这些将士们也被同时震慑,更不敢生出二心了。

  敬畏之下又忍不住想,他剿匪时尚且如此威仪,当年率兵北征,又该是何等风采气势?

  厅中灯烛通明,定王端坐在上首,阿殷瞧着他,目光微驻。

  隐隐又觉得不对劲,阿殷目光稍错,便将高元骁举樽侧身,目光正越过人群打量着她。

  第26章 10.21

  高元骁今日喝了不少,铜色的脸上已经现出醉意,目光灼灼。

  阿殷与他目光一触,便忙挪开,心里竟自突突而跳——高元骁的眼神有点熟悉,那还是前世琼枝将她捆入高相府的时候,她从昏迷中睁开眼,就见高元骁这般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薄醉后的眼神里满是侵占的意味。若非她当时疾言厉色的喝止,还不知道高元骁会做什么。

  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阿殷别开目光斟茶喝下,吃了块软糯的糕点,却还是觉得如芒在背。

  今晚的宴席是定王为了震慑姜玳而设,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阿殷自然不敢与因这点小事闹出动静。阿殷尽力忽视那不时瞟来的目光,宴席将尽尾声时,趁着高元骁被侍卫们围着灌酒,起身去外头透气。

  夏夜薄凉,隔水乐曲浑厚深沉,随风入耳,仿佛将人带到广袤的láng烟沙场。

  阿殷随手撕一片芭蕉叶,折而为扇,驱走脸上因酒而生的热气。

  这座都督府她早已熟悉,沿水走了片刻拐入凉亭,忽觉背后有人,她警觉回首,就见高元骁不知是何时尾随而来,就在她身后十几步处。他显然已经被侍卫们敬了不少酒,虽则身形依旧稳当,眼神却不像平常灵便。

  “陶殷——”见阿殷回首,高元骁开口了。

  “高司马。”阿殷后退半步,恭敬持礼。

  “陶殷,我有话同你说。”高元骁打量着她,大步朝她走过来。他的目光黏在阿殷身上,并无收敛,因为个头比阿殷高,身材也更魁梧,走近时几乎将阿殷笼罩在影子里。

  酒气扑面而来,他是府中司马,阿殷不能退缩,只抱拳道:“高司马有何吩咐?”

  “我……”高元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表述才更合适。他在右卫军担任统领之职,辖制底下的侍卫们,多是靠威压,言辞上不太擅长。此时对着时刻惦记的美人,前世今生积攒着的言辞纷乱涌入脑海,有愧疚有爱慕,更叫他不知从何说起,心绪翻滚之下,忍不住去抓阿殷的手臂,道出最直接的念头,“我想娶你!”

  脱口而出的话语太过唐突大胆,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阿殷更是骇然。

  他的指尖还未沾到,阿殷便灵活的翻腕,自他手下滑出,随即后退半步——“高司马慎言!”

  高元骁既已放肆了,索xing一鼓作气,“从第一回看到你,我就记在了心上。陶殷,你跟京城里所有的姑娘都不同,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见阿殷逃开,多年习惯使然,下意识的再度伸手去扣。

  阿殷却未留意他说什么,只不喜他借酒行事,身如游鱼,肩膀微缩,再次逃开——“高司马若无别的吩咐,卑职告退!”

  礼仪已尽,阿殷后退得极快,声音落下时,人已远了两步。

  连番被阿殷躲避,高元骁酒后本就莽撞,瞧着美人含怒,登时起了制服的心思,当即疾步赶上,“陶殷你听我说完。”他身高腿长,腾身而起拦住阿殷退路,继续去捉她手臂,话也说得颠三倒四,“这回来西洲,我不知道你是否跟我一样,为了追随定王殿下。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都——”见阿殷险些逃脱,也顾不得说话了,忙又出手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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