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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阁祸_黑颜【完结】(4)

  她的话引来一阵哄笑,那个开始发话的大汉笑喘道:“小娘们,你应该庆幸自己长得够俏,不然……嘿嘿……”那狂妄的笑声中透出一股让人心寒的残戾。

  慕容展微微一动,yù要钻出马车。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子,他怎么能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多粗鲁汉子。

  “别出来。”与倾突然喝道,在众贼怔愕的当儿蓦地收伞纵身一跃,落至马车驭者的位置上。

  “我叫与倾,各位爷儿记牢了。”她笑盈盈地道,听在慕容展的耳中竟别有一种娇媚,直到看到外面劫匪们脸上色授魂与的表qíng时,才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未等劫匪有所回应,马车突然动起来,驾车的马儿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向前狂冲出去。慕容展猝不及防,随势跌往车外,直直撞上与倾的背,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她背上传递过来,又将他稳稳地弹回了车内。等他抓紧窗框稳住自己时,才发现车外已经乱成了一团。

  马嘶声,喝骂声,兵器出鞘声,以及蹄声乱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还算有计划的抢劫因为错估了女子的胆量而变成一场闹剧。

  一声凄厉的嘶叫声传来,慕容展侧首,恰看到一直紧跟着马车的大黑驴竟然狠狠咬在一匹bī近马车的马儿脖子上。

  “乖孩子!”与倾格格娇笑,一扬手,一锭碎银飞出,打落了马上骑士恼羞成怒砍向黑驴的大刀。黑驴趁机奔前,还不忘回头看因疼痛扬蹄而起的马儿将它的主人甩下背。

  慕容展发誓,他在那头大驴乌黑明亮的大眼中看到了讥笑的神色。

  “小展,坐到我旁边来。”马车始终跑不过单独的骏马,注意到那些盗匪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已经恢复了镇定,眼看着就要追上,与倾突然叫道。

  一等慕容展坐稳,她便将手中的缰绳jiāo到他手中,“抓稳,不要停。”语毕,人已经跃到了一旁的大黑驴背上,眼角余光瞟到少年迟疑的表qíng,不由大笑道:“放心,我会来找你的。”

  说着,已策驴横拦在了大道中间。

  慕容展从来没有驾过马车,缰绳入手立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在往前飞驰的马车上能够不被抛下地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更不用说做其他事。等到好不容易掌握到一点控制方法时,回头已经看不到与倾和那些盗匪身影,心下不由有些不安。只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回去,不过是徒然给与倾增加麻烦罢了。不得已只能任由马车继续往前奔驰,直到在一个岔路口才停下来。

  为免与倾走岔路,他只能在这里等。

  将马车驶进一旁的树林里隐藏起来,稍稍平静下来后,他才感觉到喉咙gān燥,浑身发软,显然受惊过度,于是转回车厢找水袋,没想到竟一眼看到与倾随身携带的包袱。

  愣了好一会儿,他转身退了出去,完全忘记自己原是想找水喝的。下车,走到靠近路边的糙丛中坐下,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人烟稀少的来路。

  第二章(上)

  直到太阳西坠,蚊虫四起时,慕容展才听到不紧不慢的蹄声从大路上传来,jīng神不由一振,透过枝叶看出去。

  只见薄暮中,一人一驴正慢悠悠地走过来,马上人身型窈窕,侧髻褶裙,不是与倾是谁?

  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苦苦相等,担惊受怕,她却一副游山玩水的闲qíng逸致,慕容展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从树丛中钻出去,他站在路中央静静等着她走近,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的唇角是上扬的。

  “小展。”看到他,与倾显然有些意外,却很高兴。

  慕容展luǒ露在外的肌肤都没逃过蚊虫的叮咬,连那张不是很出色的脸也不例外。帮着与倾在林中空地上生起火堆后,他才感到奇痒难耐。

  “你应该等到了人烟密集的地方停下才对,万一是他们追上来,又或者遇到其他盗贼,你就没命了……”与倾摇头叹气,一边给他抹药,一边絮絮念叨。

  那药明明是昨晚她给他用过的伤药,没想到竟也有止痒的作用,慕容展看着她轻柔的擦药动作,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对了,我顺手将那帮贼子的老巢给端了,嘿嘿!”给他脸抹药的时候,与倾突然道,看到他眼中浮起的诧异,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札银票献宝一样塞到他手中。

  “看看,看看,最上面的五千两是官府给的赏金,下面是从贼窝里拿的……要是省着点,咱们起码一年不愁吃穿了。”

  岂止是一年,平常人家一辈子也不见得花得了这么多钱。慕容展看着手中的数万两银票,只觉背上冷汗直冒。这会儿他才真正明白到招惹她的后果会多可怕,也才明白为什么花一千两给自己赎身时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将银票还给她,不想她却摇了摇手,不接。“你收好就行了,万一咱们不小心走散,你也好有个用处。”她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向来不为此发愁。

  慕容展也不再推辞,将还带着她体温的银票贴身放好,而后突然起身,在她面前跪下,呯呯呯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你做什么?”与倾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

  我想跟着你习武。慕容展急切地打着手势,一直平静无波的黑眸中首度充满了渴望。

  是武功,不是普通的防身术。与倾修长的眉微拧,“你现在习武……太晚了。”虽然不忍,但是她却仍然毫不婉转地打破了他的希望,有的时候给人希望比不给希望更残忍。

  闻言,慕容展眼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去,缓慢地缩回身,又变回了那个无声无息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

  风动,火焰扑腾,虫鸣唧唧。

  半晌静默,与倾终于忍不住:“如果你吃得了苦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多年来,除了心中那一念执着外,她很少在意什么事,没想到竟会看不下去他的失望。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为自己找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来做,难得的是,并没有后悔的感觉。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慕容展愕然看向与倾,直到她笑着重复一遍,他才欣喜若狂地扑上去就要叩头拜师。

  “别……”与倾笑嘻嘻地避开,“现在别急着叫我师父,等你有点成就时,再说吧。如果你学不好,那也不会丢我面子。”

  明明是开玩笑,慕容展却当了真,于是在原地认认真真地叩了一个头,却没再行拜师之礼。

  与倾摇头笑叹,为他的固执。她原本是为了寻那人,谁曾想竟为自己买了个徒弟,罢罢罢,就算他成不了名扬天下的高手又如何,起码能够保护自己不再受人欺凌。

  “呀,我差点忘记了,包子。”看他又坐回开始的地方,抱着膝目不转瞬地看着自己,眼睛晶亮晶亮的,与倾脸莫名地一热,忙转过身去找自己从城中出来时顺手买的热包子,“咱们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你怎么不喊饿呢……糟糕,冷了……”在身边地上找到那个大油纸包,打开,里面躺着十个早已冷掉的ròu包,她的眉又拧了起来。

  慕容展脸上首度露出明显的笑容,趋身向前,伸手在油纸包里拿了一个包子,斯文地咬了一小口。天气热,包子虽冷,面却仍然松软,与他以前吃的那些东西比起来,已是可口之极。

  与倾痴痴看着那如同暖阳一般的笑,心脏扑通扑通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这笑、这笑……虽然眼前少年没有那人的俊美倜傥,但是这笑却如同他那次回眸一样触动了她的心弦,多少年了,除了期待紧张苦苦寻找,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心悸,即使他真出现自己面前。

  被她看得颇不自在,慕容展敛起了笑,垂首默默地啃着手中的包子。

  与倾也没再说话,无意识地拿了个冷包子往嘴里塞,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是夜,两人在林子里胡乱过了一夜。与倾被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就这样抱膝望着天上的繁星不言不语直到天亮。在露水从树梢滴下来,钻进她的脖子里时,她才像是经过了一世那么久般回过神,推醒睡在火堆另一边的慕容展,继续赶路。

  ******

  两日后,两人到达汐阳。

  汐阳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有高大结实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当然还有密集的民居和繁华的街市。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慕容展曾经是男馆的相公,如果不自己报名字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侧骑驴的女子是与倾。

  于是,与倾花了不多的钱买了一个普通的小院,与慕容展在这里住了下来。她素来行住不定,随xing而为,自不需要任何理由。

  正式教慕容展习武是安定下来后的次日,从最基础的吐纳调息开始修习内功,兼修站桩马步等外家基本功。

  最初,与倾并不是顶上心,只是把要领说后,便骑着驴出门蹓跶,压根不管他是否会偷懒。没想到慕容展竟似下了狠心般,硬是咬紧牙关撑了下来,并不因为没人监督而有丝毫放松,即使在烈日曝晒下晕倒,醒过来后,又会继续。

  渐渐的,与倾便也认真起来。不仅教他武功,还专门请了城里着名的夫子教他习文。对于这一点,她笑着说:“多认识几个字总是好的,不然就成了有勇无谋的武夫了。”

  当然,天下没白吃的午餐,慕容展也得付出相应的劳动来抵偿他所得到的一切。比如一日三餐,比如洗衣打扫。如果哪一天与倾要求他用身体来偿还,他自也不能拒绝。

  “你这么用功学武,想当大侠吗?”懒洋洋地靠在檐下yīn凉处,与倾一边舀着冰镇过的酸梅汤解暑,一边调侃赤着上身在烈日下站桩的慕容展。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他看上去比以前结实多了,平日里行走做事也少了以往的扭捏风尘之态。就这一点来说,习武还是有用处的。

  眯眼打量束着发,汗流浃背的少年,与倾并没期待得到回答。

  这孩子五官其实不差,尤其是那双眼睛,在充满生机的时候是相当魅人的。只因太瘦了,又常日低眉顺目,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不够起眼。如果她是老鸨,一定会让他红遍天下。

  赫然察觉自己心中的念头,与倾失笑,她早已远离了那一行,为何还想着这些?

  喝了口酸梅汤,感受着酸甜沁凉的美好滋味在口中弥漫开,不由半阖上眼回味。只要有银子,即使是王公贵族才能享用得到的夏日冰镇之物一样能够被她弄到……就算没银子,她还是能弄得到。

  “小展哥哥,在吗?”院门被突然敲响,带有浓浓童音的女孩子声音从门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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