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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如菊_乡村原野【完结】(484)

  周围人哄然议论起来,都用异样的目光瞧着那婆子。

  那婆子受不住,往地上一倒,打滚撒泼地哭喊起来。

  黑皮将十来个汉子往前一排,自己跟马小六一边一个,站在葫芦马前大骂道:“老东西,在张家当雇工都比人家种田划算,哪个不晓得?你转了十几道弯子,找上老爷大舅才得了这份工,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咱太太和小少爷还没救出来哩,你吵啥?”

  葫芦喝道:“跟她啰嗦啥?捆了她。”

  那婆子家人上前阻拦,质问他凭啥捆人。

  葫芦嗓子都喊哑了,却依旧昂然喝道:“张家虽然遭逢大难,所有死伤的雇工,事后都会给大家一个jiāo代,有啥话到时候再说。若是现在闹事——”他满脸煞气地扫过人群——“说明她不安好心,故意跟张家作对,趁机闹事来了,说不定就是那放火的人。黑皮,谁再敢闹事,就捆了她jiāo给县太爷处置。闹得凶了,打断她的狗腿,再问她是谁指使的。莫要手软,我正抓不到头绪哩,送上门来倒好。”

  人群一静,都被这娃儿的话震住了。

  赵三一拍巴掌大叫道:“说得好。谁敢在这欺负人,咱清南村的人打断他的狗腿。王八羔子,忘恩负义。”

  李长雨见九岁的葫芦面对闹事人的围困,不惧不慌,反而凶狠地盯着那些人,如同一头野láng,要择人而噬,暗想自己儿子终究是比不上这小子了。

  可他也不想想,这样的成长是多么残酷。

  葫芦从站在这大火前开始,到直面县令,再到面对闹事的人群,这完全不是一个九岁的娃儿该经历的,可是,他在几个时辰里全部经历了一遍,bī得他跟个大人似的应对筹划,连伤心想念姑姑的心思也不敢有。

  寂静中,就听有个媳妇嘤嘤哭道:“……黑心烂肝的哟……害东家,也害了他爹……他爹呀……你可要活着,你要有个好歹,咱娘儿们指望哪个……”

  有那从火里逃出来的雇工就骂道:“黑心的东西,也不分个好赖。她娘,要是哪一回咱倒霉没了命,不许找东家麻烦。这事能赖东家么?”

  他媳妇心有余悸地抱着他胳膊,连连点头。

  马上就有人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逃了命,跑出来了,现成的好听话谁不会说。

  听了这话,立即有个老汉张着没牙的嘴哭道:“话不是这么说。儿子没了,咱……心里难受哇,那……那……也不能瞎眼乱怪人哩,这火还烧着哩,太太和少爷小姐们也没逃出来哩……”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

  葫芦对李长雨等人道:“多谢赵三爷、李叔和刘叔了。这事我自己来处理,三爷爷只管去忙吧。”

  赵三就叮嘱了黑皮几句,要他照顾好几个小的,然后和李长雨等人继续挑土去了。

  葫芦让青山将huáng豆抱起来,他将他拽上马,放在自己身前,防止他人小被人踩踏了。然后冷冷地扫了一眼这群人,对黑皮道:“把这婆子送去见县令大人。”

  袁县令听了心中叫苦,他刚才故意不出头的。这事就是无厘头的烂事,没道理可讲,这些愚民亲人死了,由着xing子闹,哪里还管国法人qíng?再说,可怜老爷现在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还不如这郑家小少爷威风呢!

  可是,不管怎样,他是县令,人,还是送到他面前来了。不是一个,是来了一群。

  还好,葫芦又重新安排了一番,将山上的衙役捕快调了几个人下来,县令大人总算心里有了些底气。

  方靖宇见他面有难色,又低声帮他出主意道:“大人,此事倒也不难处置。刚才郑家小少爷不是说了,事后定会妥善安置他们,想张家也不愿事qíng闹大。但眼前大人非得压制住这些人不可,不然,郑家可也是一肚子火气,随时就要爆发,清南村的人也是同仇敌忾,若是冲突起来,激起民变……”

  袁县令打了个寒噤,忙端直身子,使劲咳嗽了一声,想在没有公堂肃穆气氛支持下,把县太爷的架子先摆足,哪怕在旷野,也不能没了官威不是。

  谁知他还没说话呢,huáng豆先喊了一番话,然后就没他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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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小娃儿的信心小(17:14)

  huáng豆见这些人闹事,早就气坏了,可他人小,站在人群中光瞧人家屁股和后背去了,只得任凭哥哥出面。( )这会儿坐到马上,比人高了一大截,要是再不出一口气,他就不是huáng豆了。

  “吵,让你们吵!都给我听好了:凡是吵的人,都没钱赔;不吵的人,回头我跟姑姑说,多多的赔他家银子。反正这火又不是我们的人放的,我们就不赔,你敢把我咋地?要赔你们找放火的人赔去好了。我们还要去衙门里告状哩,我们也要找放火的人赔钱哩,这山上的树、房子、木耳,哪一样不值钱?算起来好多钱哩!要是没烧了的话,将来还能挣几千万哩!”

  众人都傻眼了:说起来还真是这个理,可到哪去抓放火的人?就算抓到放火的人,谁敢肯定那人有银子?张家要是不赔,那他们的亲人不是白死了?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吱声了,连那个被捆起来的婆子也不敢吭声,生怕被这小子认定为“凡是吵的人”。

  huáng豆见众人都不说话,心里好过了些,哼了一声道:“一个个这么大人了,连点眼色都不懂,就晓得吵嘴。”他指着那婆子家的一个男人骂道,“你,没出息!连个婆娘也管不住,还是个汉子哩,丢人死了。”

  那男人憋屈极了,心道,这婆娘可是我老娘,我能把她咋地?

  葫芦见三弟捏住了这些人的七寸,便添了一把火:“黑皮,你都听见了,谁再吵闹就记下他的名字,张家一文钱也不会赔他。等事了我们自己还要上告哩。敢放火,就是告到大理寺,也要伸这个冤。当张家是好欺负的么?你们站远些,莫要阻了县令大人审问。”

  黑皮急忙答应了,又派了一个人回去郑家取纸笔来。

  袁县令这才开口问那婆子和一gān吵闹的人。为何吵闹。

  可是,他连问了三遍,愣是没有一个人答话,后来抵不过了。[ ~]先前闹事的人全跪下不停地磕头,说不敢再吵了。

  袁县令和方靖宇都傻眼,不约而同地抬头看马上的那个小豆丁,只见他“哼”了一声,把小嘴一撇,眼一翻,对黑皮道:“留一个人在这看着就成了。其他人都去挑土。白在这làng费工夫,没瞧见那边都忙着哩!”

  黑皮点头,若是平常,他准要笑半天,可是,这会儿哪有心qíng笑,留了两个人保护他们兄弟,将剩下的人都支走了。

  方靖宇看着huáng豆脑子转个不停。想自己哪个女儿跟这小子年龄相当呢……且说山上,到底人多力量大,通道很快就铺到了张宅门口。这时候,张槐和郑家老小已经无法淡定,全都围了过去。张宅门口依然是火光冲天,倒座房也燃着熊熊烈焰,看不清院子里的qíng形。

  郑长河对青木和槐子大吼道:“快挑土,就要到了。jú花肯定在里面等咱。”

  说完疯狂地用铁锹铲土往火焰上倒。忙到这时候,所有的人都jīng疲力竭,却又神qíng亢奋,因为最终的结果就要揭晓了。

  忽然,燃烧已久的倒座房“呼啦”一声倒塌了。露出了里面的qíng形——

  二进院子,不,是整个张家院子此刻都一览无余,入目一片黒木焦土huáng土、断壁残垣。从后院到前院,如同塌了一座山,泥土石块一直滚堆至倒座房前才止住。变成了一马平川的废弃瓦砾场。院子里那些果树和房屋都被冲倒,压在废墟下缓慢燃烧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不像外面,因为树木高大,导致大火冲天。

  哄闹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山下那些雇工家人在哀哀哭泣。

  静立了一瞬间,杨氏最先反应过来,扑倒在地上,双手各抠住一把泥土,嘶声惨叫道:“jú花——”

  双眼一翻,她就晕了过去。[]

  郑长河呵呵地哭叫着,那声音更像在笑;jú花大舅、二舅等人又是伤心哭泣又要照顾妹妹妹婿,乱作一团。

  青木再也没有心qíng安慰爹娘和其他人了,他自己也被击垮了,茫然地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对于他来说,jú花不仅仅是亲人,还是相亲相爱的亲人,他们兄妹间感qíng深厚,并非只依靠血缘来维系亲qíng。

  槐子双目空dòng地看着这片燃烧的废墟,耳边一片杂乱的哭喊、嚎叫,他却充耳不闻,似乎,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他眼前呈现的是jú花带着红椒和山芋在菜园子里拔菠菜。

  好像下雪了哩!

  jú花蹲在垄沟里,身边放着个圆圆的小菜篮子,她用小铲子扒开积雪,露出一片墨绿的菠菜秧子,映衬着碎玉般的残雪,格外养眼。

  她也不怕冷,细嫩的手指。97ks。在绿叶丛中挑挑捡捡的,专门找那棵大叶片肥厚的菠菜往外拔,一边笑着对红椒说,菠菜就要连根拔起来才好,那根炒了很慡脆清甜的。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抬脚往院子里走去,心里想着跟jú花说,晌午他要吃辣霍霍的腌雪里蕻烧猪血旺,要多放些辣椒粉,再放几根青蒜苗,那样才香,才下饭,他要吃两大碗饭。

  有清炒菠菜,吃辣点也不要紧的,jú花会答应的吧?她如今对家里伙食管得越来越严了,轻易不许家里人为了口腹之yù,乱吃东西。

  要不再加一个huáng心菜烧豆腐好了,这个清淡,吃了好。

  这么想着,他顿时就看见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砂锅,一个炖着huáng熏熏的腌菜,里面夹着暗红色的猪血和碧绿的蒜苗,还有洁白的蒜头,酸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另一个是huáng心菜烧豆腐,浓浓的青huáng色汤汁,清甜气息弥漫。

  jú花正笑着帮他添饭……

  李长雨失魂落魄地站在泥泞中,望着那片废墟,心里恍惚起来:为何他没有像爷爷那样,成亲后忘掉心里那个人哩?

  好一会,他看向刘三顺,也是神qíng呆呆地。

  其实,所有人都是痛心难过的,像李长明、李长星、李长亮、赵大嘴,哪个不是眼含热泪?所以,他不知三顺是为了张家痛心,还是为了那个人。

  一片混乱中,葫芦却昂然挺立着小胸脯,倔qiáng地盯着那一片废墟,他才不信姑姑已经死了哩。

  不仅自己这么想,他还对青山、huáng瓜和huáng豆也这么说。几个娃儿一致点头,都不信姑姑(姐姐)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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