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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_米兰Lady(20)

  赵似道:“那些事,玩多了也觉无趣。”

  蕙罗想想又道:“大王爱读书,如今天寒地冻的,不如留在书斋多看几本书罢。”

  赵似摆首:“书读得再多,却无用处,也是枉然。”

  蕙罗先是一愣,后来想起他亲王身份才有所领悟。大宋皇帝对宗室一向防范甚严,平时待其优渥,厚赐名爵俸禄,但所授官职全为虚衔,宗室无一点实权,读了书也不能向普通士子那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指点江山。赵煦对他这位弟弟的要求,恐怕也仅仅是做个忠君爱国、安享富贵的太平亲王而已,故此赵似有读书无用之感。

  赵似走过来,拾起蕙罗适才搁下的盛糖饼的陶钵看了看,问她:“蜜蜂都需要喂食么?”

  “不是的,”蕙罗回答,“平时工蜂出去采集花粉、哺育幼虫和蜂王,蜂王负责繁衍后代和引导蜂群,劳作和生活都井井有条,就像一个国家一样,一般可以自给自足,只是越冬之际外界花粉不足,才需要人用饲料来喂养。”

  “蜂王?”赵似对这个词有些兴趣,“蜜蜂也有王么?”

  蕙罗颔首:“是的,每个蜂群都有自己的蜂王。”

  “那蜂王也是上一代蜂王生下的么?”赵似问。

  蕙罗说:“蜂群里的每只蜜蜂都是由蜂王产的卵孵化出的,不过蜂箱中会有一个房形较大、房壁较厚的巢房,被称为‘王台’,普通的工蜂幼虫只能吃三四天的蜂王浆,但被送入王台的蜂蛹孵化出的幼虫就可终生食用蜂王浆,成长为蜂王。”

  赵似又问:“每次只有一个蜂蛹被送入王台?”

  “一次有好几个,”蕙罗也想了想,再耐心解释,“总有十个八个的罢……但能成为蜂王的只有一个。”

  “那剩下那些呢?”赵似嘴角上扬,似淡淡笑了笑,“是不是也做了蜜蜂宗室,一生安居于王台,不必做任何事?”

  “它们哪有大王那么命好,”蕙罗叹道,“王台中最先破蛹而出的那只会刺破其余的蜂蛹,让那些幼虫死在蛹中。”

  赵似笑意隐去,凝视着蜂箱出了会儿神,又再问道:“如果两只王台蜜蜂同时破蛹而出呢?”

  蕙罗道:“那它们会进行一场决战,直到其中一只杀死另一只。”

  赵似沉默,无意识地搅动着陶钵中剩余的尚未成形的花粉团,良久不发一言。蕙罗见状便接过陶钵,挑出一点花粉,压制成饼状。赵似看了也依样压了一个,但形状并不规范。蕙罗遂向他讲解压制之法,他也认真地听,似颇有兴致,又接连做了几个。

  蕙罗留意到他用的是右手,虽然动作稍显笨拙,但还算行动自如,便问他:“大王的伤大好了?”

  “嗯,”赵似道,“快结痂了。”

  “是用降真香么?”

  “唔。”

  “要记得换药。”

  “好。”

  “换药前要注意清理gān净伤口。降真香一定要用磁瓦来刮,粉末要细。”

  “知道。”

  “这几日也要小心饮食,忌食腥辣之物,别饮酒,jīròu和牛羊ròu最好也别吃了……”

  “真烦人,”赵似忍无可忍地嘀咕了一声,“你的话比我娘还多。”

  蕙罗抿嘴笑笑,没再说下去,仍旧与他相对做糖饼,其间几次抬目看他,但见他gān活之时神qíng专注,眉峰微聚,嘴也略略嘟着,颇带几分孩子气,看得她心中和暖,觉得这人倒也不像以前认为的那样难相处。

  糖饼做完后,蕙罗又戴上帷帽,请赵似避开几步,再把这些糖饼送进蜂箱。做完这些工作后,她舒了口气,摘下戴了许久的手套,习惯xing地甩甩衣袖拍拍手,以掸去沾在衣袖上的花粉和灰尘,但这一甩手,袖中却有一物坠了出来。

  那是赵佶送给她的摺叠扇。翘翘来找她时,她正在房中把玩这扇子,听见翘翘敲门,便合拢扇子退入袖中,适才出门也忘了取出来。

  蕙罗匆忙拾起扇子,不想赵似却走过来,把扇子从她手里抽了去。

  他展开看,还轻吟上面的题字:“长因蕙糙忆罗裙……”

  蕙罗莲脸晕红,当即打断他道:“请大王把扇子还给我罢。”

  他却不立刻归还,但问她:“这画出自何人手笔?”

  蕙罗自不敢说是赵佶,思忖须臾,轻声道:“是杨先生画的。”

  赵似想想,问:“杨日言?”

  蕙罗颔首,心下忐忑,低垂眼帘不敢看他。

  “不错,上面的人也画得好。”赵似端详着画中美人,再打量一下蕙罗,转瞬之间又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画得比你美。”

  蕙罗yù哭无泪,心想才觉得他有两分可爱,他立即又泼了她一头冷水,看来这人哪天不给别人添添堵还真是会不自在呢。

  赵似把扇子还给蕙罗,抬头看看天色,说了声“我回去了”,便掉头朝外走。蕙罗兀自想着他刚才那句话,仍觉恼火:我就算丑如无盐,你也不必天天提醒我罢?

  忿忿之下又取帷帽手套来迅速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再打开巢门,拈起一根筷子搅动里面抱团的蜜蜂,一边引导它们飞出,一边目示赵似背影低声道:“蜇他,蜇他……”

  蜜蜂受惊之下接连飞离蜂箱。赵似适才做糖饼时手上身上皆沾到些花粉糖汁,果然有蜜蜂循迹追去。蕙罗原本笑吟吟地看着,但见飞去的蜜蜂越来越多,赵似开始左拂右挡地躲避,不由也着了慌,手忙脚乱地把巢门关上,又连连对飞出去的蜜蜂招手,压低声音唤道:“回来,回来……两三只就可以了,不必去这么多……”

  (待续)

  23祥瑞

  虽为蜜蜂所扰,赵似却只是挥了几下袖子,并未停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蕙罗的视线。

  蕙罗不知他是否曾被蜜蜂蜇伤,一直记挂着此事。像她这样养过蜜蜂的人,如今就算被蜇两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肿都不会肿,但若被蜇的人很少接触蜜蜂,处理不善,就有可能会出现较为严重的后果。蕙罗越想越担心,暗暗责怪自己一时兴起,考虑不周,下午在圣瑞宫授课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待授课结束,她便问了宫中内人,找到赵似rǔ保6氏的居处,向6氏打听赵似的伤势。自然不便提蜜蜂一节,她先问的是赵似右臂伤口是否愈合。

  6氏道:“我正准备去找你道谢呢。用降真香包扎后,大王的伤口果然好了许多,眼看就要结痂了,右手也能动了……只是今日他说闷得慌,去后苑闲逛,没想到额头上居然被蜜蜂蛰了两个大包……你说也怪,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那么多乱飞的蜜蜂?”

  蕙罗讪讪地,避开这问题,但问6氏:“蜜蜂的毒刺j□j了么?”

  “我给他j□j了。”6氏道。

  蕙罗又问:“可曾上药?”

  6氏叹道:“他还不许我去药房取药,说这么点小事,犯不着小题大作。”

  “不行的。”蕙罗立即向她解释,“蜜蜂蛰了会残留些毒素,若从伤口蔓延入体内,对以前没被蜇过的人来说,要一下清除也是挺麻烦的事,所以一定要及时用药。”

  6氏也有些紧张,忙问:“那用什么药好?”

  蕙罗道:“最好用jú花叶、蒲公英、紫花地丁、七叶一枝花、半边莲之类的花叶捣碎,涂抹在伤口上,有解毒、止痛、消肿之功效。”

  6氏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些野花名,又是一声叹息:“我的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上哪里找这些鲜花?”

  蕙罗想了想,道:“那用玉露散。这药是芙蓉叶研成细末,用银花露同蜜调成的,专治疮痈之毒,尚服局常备着,就为防治蜜蜂蜇伤……你等等,我这就去尚服局取来。”

  语罢,也不待6氏回应便急匆匆地朝尚服局快步走去,不消多时便取回了玉露散。6氏接过药,看她走得气喘吁吁的,便用手巾为她拭汗,怜惜地道:“你都是典饰了,取药这等小事何必自己去做?只管差遣个小huáng门或小内人便是。”

  蕙罗浅笑着摆摆手,催促她说:“快把药给大王送去罢。”

  6氏请她坐下歇息片刻,自己带玉露散去见赵似。不久后回来,递给蕙罗一页信笺:“这是大王写给你的。”

  蕙罗接过看,见上面写着二字:“多谢。”

  这次的字体虽仍是带伤写来,略显滞涩,但笔势开放俊明,已比上次那行歪歪斜斜的字潇洒流丽许多。

  蕙罗微笑道:“这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大王何须客气。”

  6氏道:“我跟他说了你跑回尚服局取药的事,他虽没说什么,却亲自提笔写字给你道谢……他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别人对他友善,他也不会感觉不到,会默默记在心里的。”

  蕙罗低首,含笑不语,其实颇觉汗颜——跑得那样快,更多的是愧疚罢,若蜜蜂不是自己放的,也许就会慢慢走了。

  蕙罗向6氏告辞,临出门时又再三嘱咐她:“请跟十二大王说,还是要让御药院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今日内务必要服下。大王有伤在身,体质不比平日,此时被蜇,应当格外小心。”

  蕙罗才回到福宁殿,便有圣瑞宫小huáng门来找她,带来的又是赵似的一页回复:“甚好。”

  蕙罗立即想起赵煦在曾布絮絮叨叨劝其“节慎”之后也是这样回答。赵似那不耐烦的孩子气表qíng透过这二字呼之yù出,看得她不禁笑了起来。

  但说是不耐烦,他却又有耐xing再次提笔认真回复。蕙罗念及他的伤势,不免有所触动——他虽为人孤傲,但与人jiāo往,倒也不失君子之风。

  “请转告大王,写字费力劳神,就不必特意写来回复了。若有话说,请人代为传达即可。”蕙罗对小huáng门说。

  小huáng门很机灵,点头说知道了,一溜烟地奔回圣瑞宫,少顷却又再过来,仍然带来了赵似的信笺。

  这回,信笺上没字,只画有一个圆圈。

  蕙罗不解,问小huáng门:“十二大王这是何意?”

  “我也问大王了,大王说,这是……”小huáng门嘴唇聚成圆形,发出了一个音:“哦。”

  自皇子薨后,后宫无人再有梦熊之兆。赵煦听说泰州天庆观有位名为许守真的道人善于推算休咎,人称“徐神翁”,便派内侍何欣前去问卜祈嗣。徐神翁得知其来意后,沉吟须臾,缓缓道:“上天已降嗣矣。”何欣忙询问嗣君为谁,徐神翁先不肯答,后来在何欣再三追问之下,才提笔大书“吉人”二字,让何欣带回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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