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邺想提醒他,我对这天下没兴趣,但是又作罢了。
六月之后正逢崔邺生日,胡棕逐渐成年,已经带着人能独自去凉州看阿骨勒了,阿骨勒也老了,整日的惦记崔邺,之前从要把儿子送来在崔邺跟前尽孝,被崔邺骂了一通老实了,如今每年都会让儿子来看崔邺。
今年阿骨勒特意来长安看他。
当年跪在黄沙地里,给他割脸起誓的粗野汉子,如今成了一个老头,但那双鹰目还是炯炯,见了他二话不说就跪下。
崔邺摊着手,无奈的看着他,问:“越老了越不肯听我的了是不是?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改不过来?”
谢奚让胡棕起扶他,阿骨勒不肯起来,崔邺只好自己去扶,认真的说:“阿骨勒,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七岁,如今已经五十几岁了,几十年我又把你当成奴吗?”
“就因为郎君不肯拿我当奴,我才心里有愧。”
崔邺回来的时候,将河西道的生意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阿武,一般给他了。
他这次来带着私印和账本,和崔邺说:“郎君所托不敢懈怠,这是这些年的生意,没有辜负郎君的所托。”
崔邺真动气了,沉沉的撇他一眼,问:“你当真是来给我贺寿的?”
阿骨勒已经没有当年的勇武和悍不畏死的血性了,笑呵呵的说:“之前一段时间,总梦见郎君出事,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崔邺听的叹气,拉着人坐在后院,两个人聊起凉州,阿骨勒介绍:“郎君这几年没回去,凉州如今越发热闹了,西来的商队都在凉州歇脚。南来的商队也在这里市货。”
崔邺舒了口气说:“我如今觉得,再没有比富家翁更舒适的事了。万事不用操心。”
阿骨勒却说:“郎君是该休息了。早年奔波太辛苦,落了一身的伤,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
崔邺:“现在想来,都是很远的事了。你也该休息了,身体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阿骨勒听的笑起来。
生辰宴到底没有大办,一来他不怎么结交朝臣,而来他府里人少,只有胡棕一个孩子,胡棕也说自己在经义上没什么天赋,再加上学的杂,对入朝为官,兴趣不大。谢奚也不耐烦接待那帮女眷。所以就是相熟的朋友,自家人一起吃了个饭。
饶是如此,生辰那日送礼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许久不出宫的太上皇,让人送了一副字给崔邺。
崔邺打开字,字还是崔邺的字,当年留在凉州的笔迹。
崔邺看的失笑,也不知道那老头什么意思,他这几年颇为养生,整日研究崔邺说的经济学,倒是多有进步。
崔敏特意请假一日,一帮人赖在崔邺府里混吃混喝,崔鲲最近新得了一匹马,养在郊外,这几日整日炫耀他的新马,谢奚见他尾巴翘起来了,就问:“你那马是给崔邺做生辰礼的吗?”
崔鲲瞪她一眼,“他什么都不缺,要什么礼。”
话虽这么说,但是还是掏出一块上好的昆仑玉,说:“我前几日见你刻章,正好翻出来一块昆仑玉,要是顺手,给我也刻一方印章。”
崔显瑜觉得还是大意了,早知道二叔能这般不要脸,他就也该把礼再减一减,殊不知他如今养着军马,操练水军,等着开港,手头已经很紧了。
崔邺也不论他们送什么礼,照单全收。
第169章 终章
生日宴上很热闹,一家人热闹惯了,酒局,牌局,到处都是。
文戒像个陀螺,笑的满面春风,阿武带着儿子来,正逢西市开市,买了一条黄羊,还有一桌人等着吃烤羊。
崔显文非要让胡棕表演舞剑,胡棕不会,站院子的小池塘边上想了半天说:“我给你们弹个琵琶吧。前几天刚学的。”
谢奚刚教的,谢奚也不会,她爸爸会弹,她从小知道怎么弹,但是不太熟练。
院子里的小辈们听了哄笑,谁能想到胡棕要弹女子的乐器。
他自己倒是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在乎嘲笑,进书房拿了琵琶,出来坐在小池塘的边上,右手握了握,东西房间的宽窗开着,南北的厅里人都满着,都看着他。
他在人群里寻找谢奚,谢奚走过去,将椅子给他放好说:“坐在椅子上。不要慌张,乐器不分男女。”
他点点头。
铮铮之声,靡靡之音的琵琶,也能弹出杀伐之声。
所有人给他叫好,胡棕略有些害羞,说:“没什么礼物能送先生的,就给先生助兴。”
崔邺笑着摸摸他脑袋。
一时间都开始抖落自己的功夫,崔显文耍了一段剑术。
整整闹了一日。
晚上等客人们都走了,谢奚才给他煮了一碗面,银丝细面,清汤浇头。
他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谢奚问:“饿吗?”
他笑笑,握着谢奚的手,细细的端详半天,说:“手上的茧好像退了一些。”
谢奚笑说:“都这个年纪了,有没有茧又没什么关系。”
崔邺握着手说:“我们把一辈子都快过完了,你的小事在我这里都是大事。”
这些年两个人关于感情说的少了,越来越默契,崔邺的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他想干嘛。
爱情到最后,变成了相濡以沫,变成了陪伴和扶持。
每年的生日谢奚都会给他单独煮一碗面,认真的和他说一声,崔邺,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