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显瑜撇嘴,嫌他躲清闲。
崔鲲问:“就不能问问朝中其他人的办法?非要盯着你五叔?”
崔显文低声说:“朝中再也没有五叔会做生意的人了。”
崔显瑜尝着糖醋里脊,抱怨:“陛下如今一心求太平,可如今的太平,是祖父和二叔、五叔,还有那帮老臣们拼出来的。我若是想子孙太平,就不能求稳。”
他这思想理论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是方法不对。
崔邺问:“你就没想过,你伸不开手脚不是因为你阿爷的问题,是你本事不够吗?”
崔显瑜被他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崔鲲听到大笑:“你五叔这话说对了,他和你祖父玩躲猫猫的时候才十几岁,我整日在外巡营,你阿爷那时候驻守凉州,他每次来凉州都给我们准备好酒,背着你祖父才能放马喝酒。”
那可真是恣意妄为的日子。
崔显瑜听的心生向往,他自从小时候从凉州回来,再没有回去过,也没有见过五叔的凉州马场。
崔鲲说完饭桌上都静了,崔邺用水杯在桌上嗑了下,说:“好好地提那些旧事做什么,如今不是那个时候了,两日可达凉州,三五日可至江南。他现在的事情,可不是赚几个钱能解决的。”
一个王朝的兴衰,是随着时间的长久,问题都是从内部滋生出来的。
崔敏喝着汤换了话题,说:“阿姐郊外的那一塘荷花不知开没开,那条路沿路的油菜花也是一绝。”
崔邺笑说:“鲁伯老了,走不动了,也不种油菜花了。”
崔敏遗憾的说:“鲁伯烤羊肉的手艺是一绝,许多年没见过他了。”
男人们开始谈天说地,不再问政。
谢奚和太子妃还有崔敏的夫人刘仪在后面的餐厅里吃饭,太子妃细心,问身边的人:“太子可用膳了?”
宫人答:“太子今晚用膳极好,一连吃了七道菜。”
谢奚听的笑笑,刘仪说:“五嫂这里的菜,没人敢说不好吃。我家王爷时常念叨,没事就爱凑过来蹭吃蹭喝。”
谢奚抱着崔鲲的小儿子,小孩玩累了就睡着了。
“我如今是个闲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吃吃喝喝。我们两个人这些年走到了太多的路,如今走不动了。”
太子妃好奇的问:“胡人都是蓝眼睛吗?”
“也不是,有的是褐色的。眉骨很高,和汉人大不同。”
刘仪咂舌:“那不是看起来很可怕?”
“倒也不会,除了草原里的突厥人,河西道上的胡人,大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有人善养马,有人擅武,各有擅长。人都很豪爽,和汉人相处的很好。”
太子妃又问:“太子殿下总是羡慕五叔的马场,总遗憾未能去跑马。”
谢奚将孩子递给女婢,笑说:“他那时候太小了,马场啊,是挺漂亮的。”
太子妃问:“你会骑马吗?”
“会,也会放马。他们男人会的,我都会做,他们不会的我也会。”
太子妃听的暗暗佩服。她知谢奚的本事,太子总和她念叨,小的时候总在五婶那里蹭吃蹭喝,但是也被她指使的像个仆人一般,在后院里种麦……
一顿饭吃的很晚,最后宫里遣人来催了,崔显瑜吃的心情好了,起身说:“回陛下,我明日一早去给他赔礼。今晚太迟就不过去了。”
他骨子里有些像崔邺,觉得和自家人讲规矩,实在是没道理。
等宫人走后,他才说:“许久不曾这么放肆了,五叔总躲着我,我以为五叔不欢迎我了。”
崔邺:“我确实不欢迎,你一来,麻烦就来了。你在我府上捅的篓子不少了。”
崔显瑜大笑,笑完了才说:“祖父那时候不是说了,我闯的那些祸,都不是大事么。”
崔邺:“那是我老子,我敢说他说的不对吗?”
在座的都笑起来。
崔显瑜大概有点学会他的路数了,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对:“我这就回去给我老子赔礼去,不能让他整日的生气。”
果然大晚上领着老婆孩子回宫去了。
崔敏感叹:“还是你会教孩子。”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就用哄的,哄的不行就用骗的。
吃亏了,自然就知道此路不通。
崔显瑜那么聪明的孩子,和陛下暗暗较劲了那么久。
之后崔敏的工作果真轻省了,陛下和太子父慈子孝,陛下爱重常家,太子就抬举舅家,要钱给钱,要官给官。
三个月不过,就有人拿住了常家的把柄。太子出面作保,陛下也觉得脸上不好看。
皇后和太子抱怨娘家不给她长脸,太子半是无奈道:“母后也不必这样,孤不也要给他们兜着吗?父皇收拾我们兄弟几个,泰半也是舅舅办事办砸了。我也无能为力。”
他被常家连累也不在乎。
反正大家一起黄,总能踢掉常家这个扶不起的人。
东都自从成了贸易中心,南来北往的商队都在东都交割,东都一城的经济一时间繁荣到了顶端,崔显瑜私下问崔邺:“我该怎么把这个钱转回来?”
崔邺:“不用,你只管建你的经济特区,向南扩散,自然有人会和陛下提的。”
崔显瑜如今经了事,年近三十岁,整个人都沉稳了,看着开始苍老的崔邺,有些动容说:“我定不会辜负这让五叔这一生为之奔走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