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余老师。”
段琛温和地笑了笑,
交叠的双腿分开,直起腰,胳膊肘架在膝盖上,
打量着余水水。
余水水被他看的心脏扑通扑通,作为老师对学生有想法可是万万使不得,
但这个男生实在是太有风度了!
余水水眼神往旁边扫了一圈,
加速跳动的心脏,突然就停了半拍。
向来意气风发的父母,
居然一脸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爸,妈……”余水水表情僵住。
父亲叹气地让她坐,在他年迈的眼神中,余水水看到了惊慌。
“这下,该到的人都到齐了。”段琛望着他们一家三口,手垂在膝盖间,悠悠道。
余父一下子脸色惨白。
“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余水水一头雾水。
段琛不紧不慢,将那份被打印了出来的红头文件,从茶几的一端推到另一端,
正中余水水面前。
余水水心脏一缩紧。
“我知道余老师肯定不会亲自开口,”
段琛优雅地开门见山,
“所以我就直问了。”
“直问、直问什么?”就算心里有感觉眼前的少年即将会说出什么事,余水水毕竟常年跟人勾心斗角,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出马脚,
装疯卖傻道,
“这个文件……段同学给我的意思是?”
“余老师,”段琛深邃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余水水,侵略性的气息完全不似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强烈而又极富有冲击性,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你是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张萱的资本家父母能够通过花钱的手段,查到你当时是走后门进的一中,”
“其余的,就不会再有人能查得到了吗?”
*
盛路端了三杯茶,分别递给林氏夫妇,
以及那个平日里他还蛮关心的小语文课代表。
“谢谢。”林墨接过茶,虽然胃仍然在难受,眼睛也肿着,
但仍然不忘记礼貌。
林柏拳头按在膝盖上,沉思了半天,想了很长时间的话语,
才开口问盛路,
“老师……您看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林墨计入档案的事情……”
“这里没什么人,”盛路指了指门,“林先生不必拘着。”
林柏:“谢谢盛老师,那我就直说了……墨墨检讨书,在红头文件上,写的是到时候交给教务处档案室。”
“虽然没有明确说会不会给放入档案,且文件上表明的也只是墨墨这件事不会被记录到档案。盛老师,您看我林柏这也在大学里当了接近三十年的老师了,学生受处分学校明面上怎么做背后里又会怎么做,当然,一个学校一个样,但……”
盛路也是当了接近二十年的老师,
林柏的话,他一听就懂。
“林教授,”盛路对于林柏这种二级教授、获得过全国精品课程大奖的前辈,还是很尊重的,
“这里没别人,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说话,”
“您的猜测,我不敢给您做什么保证,”
“但,您不愧是在学校里待了三十年的老教授啊……看来天下学校不论是高校还是中小学,”
“都一般黑。”
林氏夫妇的脸色一下子唰成白色,
手都在颤抖。
一旁的林墨,却还是低着头,
似乎被认定了要得到严重的处分,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盛路注意到了林墨的沉默,抬手跟正要求他的林柏示意先不要说话。
“要不……让我先跟林墨谈谈?”盛路转向林墨,和蔼道。
林墨被点名,猛地抬起头。
“墨墨!”林柏急促她。
林墨迟疑了一下,
“……嗯,好。”
林柏夫妇在客厅里焦急等待。
林墨进了盛路家的客卧,盛路的老婆带着孩子出去会见闺蜜,这个星期都不在家,空荡荡的,就老师一个人呆在这里。
“坐吧。”盛路给林墨搬了一个凳子。
林墨看到那凳子上还有一个嫩黄色的软垫子,用四根线很仔细地套在凳子腿上,
毛茸茸的表面还绣有一个呆萌呆萌啃萝卜的小兔叽。
林墨的眼泪“唰!”地下子滚落了下来,
她没由来地想起,
很久很久以前,林柏也会给她买可爱的小兔子床垫。
林柏喜欢把小林墨打扮的粉嘟嘟的,
扎着两根羊角辫。
小姑娘生的白嫩娇软,做父亲的抱着女儿,在很多人面前,自豪且骄傲,
“看!这是我的女儿!”
可那真的都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再往后,林墨那两根可爱的辫子,父亲亲手扎得羊角辫,
被林柏亲自推到理发店,咔嚓剪断,
她也不再穿软绵绵的粉色背带裤,
开始背着沉重的书包,
透顶一片红色的成绩单。
盛路抽出一张面巾纸,让她擦擦眼泪。
林墨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纸捂住鼻子,猛地一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