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年里,陆白与季扶光再无任何联系。她死了去上轩音的心,心如止水地上学读书,打工挣钱。
可她不能听到一点点与季扶光有关的消息。他就如蛊毒,早已融进她的骨血,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心脏就要痛苦得爆炸。
再次见面,便是陆永善跑路,债主门纷纷上门追债的春节。季扶光给了她一个别无选择的选择,便是嫁给他。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季扶光对她的每一次救赎背后,都有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
*
“妈妈的事,我的确很早就知道了。”
熹园中,叶叙与保镖隔了数米远远跟着,脸上都是如履薄冰的表情。季晴静静坐在葡萄架下的长廊上,抬眸望着面前的弟弟:“没有告诉你,和父亲一样,是因为怕你想太多。”
季扶光静静地垂眸望着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第一次发病之后,便知道了。”季晴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微微一笑,“那年我们在梧川过春节不是吗?我与父亲起了一些冲突,他脱口而出,我便知道了。”
“……”季扶光浑身一震,“所以那天晚上,你才去了祠堂……是不是?”
季晴沉默了须有,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呀。生病之后人都疯疯癫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晴姐!大家都在等你啦!”
走廊的另一端,穿着暖桃色工作服的护工兴高采烈地冲季晴挥手。康养中心里每周都会举办交谊舞会,季晴要教舞也要弹琴,身兼数职,很受欢迎。
她笑着起身:“好,就来了。”
季扶光安静地站在一旁,凝视着她脸上温柔恬淡的笑颜,一如当年,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变过。
“姐姐,你恨我吗?”他轻声开口。
季晴怔愣了片刻,嗔怪地狠狠拍了他的手臂:“你胡说什么啊,哪有做姐姐的会恨自己的亲弟弟。”
季扶光沉默不语,墨黑瞳仁的深处,藏着满心孤寂与荒芜。
“扶光,你是健康的,妈妈没有遗传给你。”季晴眼圈微微红了,哽咽了一下,又轻轻握住他的手臂,“这一切都是命,我现在……在这儿也过得很好,你也放下过去吧。
顿了顿,她又温柔地笑了:“而且,如今还有落落陪着你呀,不是吗?”
第三十五章
季扶光的车子开进榕玺公馆时, 晚霞正渐渐染上天际。极度绚烂的色彩,铺满了整片云层,远远望去, 宛若火光烧在天际。
男人站在花园中, 回眸凝望着画面, 觉得如刀刻心间一般熟悉。
他突然有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陈婶开了门,说陆白下午便回了,此刻正在二楼休息。可等季扶光来到卧室, 凌乱一片的床上却空空如也,她向来珍爱的琴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琴房中也不见人影。
季扶光微微拧眉, 最终推开了书房的门, 看到陆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微仰着头,眼神木木地望着外面。
脸上的神情, 如同一只关在笼中的小鸟仰望天际, 孤寂, 落寞。
可那紧绷的天鹅颈线, 雪白的肌肤,乌黑润泽的长发包裹着的身体, 模样美得如诗如画。
“而且,如今还有落落陪着你呀,不是吗?”
季晴的话重新响在耳侧,季扶光靠在门侧凝视着她,直到陆白回过神,回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等你好久了。”她慢悠悠地起身, 碎花的长裙落在了地上,“你昨晚去哪了?”
“……有事?”
“我们是夫妻, 你去哪做什么,都不顾我的意愿吗?”
这明显带了挑衅的问句,让季扶光表情立刻冷漠了许多:“你这是在和我发脾气吗?”
怎么敢呢。陆白勾了勾唇,淡淡道:“我只是有事想问你。”
整整一个下午,陆白预想了无数次与季扶光摊牌后的结果。他会如何反应?会解释,还是避而不谈?
又或者,他能说出一个很合理的理由?
可怎么也想不到,季扶光只是略微沉吟,便痛快地承认了:“没错,是我做的。”
云淡风轻的态度,令人咂舌。
陆白拼命忍住浑身的抖意,双手紧紧拽住了裙摆:“为什么?!”
男人悠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住唇边:“即便当时我不借他,他也能寻到各种途径借钱,结果与现在没任何区别。”
“没有区别?”他的轻描淡写叫陆白愤怒,“那你为何又要叫人来我家催债,又……”
她咬了咬红唇,眼圈骤然红了:“又要我嫁给你抵债?”
季扶光面无表情,漠然看着她:“落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个你抵一千万,我觉得很公平。”
“……”
“我还是那句话,你父亲无论在哪欠了这笔钱,你们陆家都还不上。而这笔钱的债主是我,你们反倒还多一条生路,不是么?”
他的逻辑无懈可击,陆白被噎住,胸口大力起伏了许久都说不出话。季扶光一直默默看着她,看着她硬生生忍住眼泪,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