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爱笑,平时大多数都表情淡淡,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阴沉,宴星沂当然能看出他的不悦,装不知道,低着头喝牛奶。
他在吐司上涂好她喜欢的沙拉酱递过去,宴星沂说声谢谢,正要接,周岩手臂往回收半寸,她没拿到,抬眸看到他深沉的眼。
“怎么了?”
“你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从前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谢谢。”
“从前太白眼狼,以后不会了。”
周岩心内咀嚼着她说的两个字,以后?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喜欢。”把吐司放她碗里,他垂眸去削水果,“你最好还是和从前一样。”
“哥哥,你可真难伺候。”
周岩不可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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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他带她去后山,他们来得不早不晚,除却他们还有很多情侣等在这里。
天还蒙蒙亮,万物尚在沉睡。
宴星沂没看过日出,有些新奇的盯着天边。
早上温度低,她肩上忽然一重,偏头看到周岩把带来的绒毛毯披她身上。
他也没看她,咬着根烟,垂着眼脱外衣垫在石头上,把她拉到上面坐下,宴星沂发觉他站在风口,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凉风,而他明明只穿着单薄的衬衣。
风吹得他头发有点乱,失去平常稳重的样子,男人眼眸微眯,咬着根烟的样子像多年前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宴星沂忽然的想念。
“哥哥。”
他垂眸:“嗯。”
“坐。”
灰蒙蒙的光线里,她含笑看着他,风吹乱她头发,拂过鼻尖和下巴,皮肤白,乌发浓,唇红齿白,漂亮得不真实。
周岩纵使已经看了十年,依旧看不够,轻易就有点走神。克制的收回目光,刚坐在她身边,宴星沂忽然抓住他手,“快看!”
太阳从山岗缓慢的爬起来,金色的光笼罩在山川和树荫,蔓延过来,洒在他们的脸上,大家都在欢呼拍照,宴星沂也看得入神。
周岩却只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那么紧,那么依赖。他想将手掌盖在上面,宴星沂却忽然收回去,周岩微愣,抬眸看到她拿出手机拍日出,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像是真的喜欢。
周岩拿起她的手去触碰阳光,温暖落在掌心里。
宴星沂不解的看着他。
他用食指点在她掌心,缓慢地写出一个字,把她手指合拢。
“星沂。”
“嗯?”
“光在你手里。”
他刚才写的,是一个“光”字。
关于她最近的心情,他其实都明白。
宴星沂出神的看着他,人群里忽然传来欢呼声,原来是人们朝着初升的太阳在呐喊。
周岩对她说,“你也试试。”
“试什么?”
“喊出来。”
“喊什么?”
“随便。”
宴星沂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拘谨,周岩笑了声,在地上捡起颗石子,用凸出来的那一面在旁边石头上刻字。
宴星沂低下头,一字一字跃入眼帘。
——愿你开心。
“愿谁开心?”她明知故问。
周岩写完将石子扔开,暖色的光落在他冷白的侧脸,衬得这张脸更加深邃英俊,他的目光从光线里穿过来,平静而温柔的四个字,“我的星沂。”
不是任何人。
是他的星沂。
宴星沂愣了愣。
太阳越升越高,周围的人渐渐离开,一群打闹的年轻人从宴星沂身侧离开时碰到她,她被推倒下去,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周岩先她一步垫在了身下,他大约是被石头硌到,眉心皱了一下。
宴星沂趴在他怀里没动静,周岩瞧她愣神,嗓音含着点笑意:“怎么?还没躺够?”
宴星沂赶忙起身,像躲避什么似的,没去看周岩,她只是忽然想起从前,那时候的他曾为了她险些断送双腿。
那是一次彩排,她为即将开始的隆重演出而一遍遍练习,音乐一遍遍的回响,她一遍遍的踮起脚尖旋转,不知疲倦,忘记时间,忘记了所有,也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直到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时才意识到,地震了。
舞室里的人都在慌乱的往外跑,没有人记着她。
整间房子开始摇晃,房顶的吊灯骤然落下来,她没来得及躲开,一个身影冲过来扑倒她。
她睁开眼看到鲜血淋漓的周岩,他面色白得吓人,沉着脸吼她快跑。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慌乱哭泣,后来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废墟之下,两天两夜后才被搜救队救出来。
宴星沂并没什么大碍,但周岩因为护着她,生命体征很弱,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跑到他病床前哭,最终还真就把人给哭回来了。
他醒过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嫌她吵。
明明语气格外不耐烦,可还是不厌其烦地替她擦眼泪。
他的双腿差点没保住,她愧疚难当,以泪洗面,周岩便每天坚持锻炼,半年后终于能站起来行走。
她知道后喜极而泣,周岩叹着气凶她不准哭,他讨厌看到她的眼泪,她明白这一点,渐渐不那么爱哭,到现在甚至已经不会哭。
时到今日她都记得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废墟里,害怕得身体颤抖时,他死死抱紧她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