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沉吟了下,先向雨浓招手。
雨浓在众目睽睽下挺身而出?,满面狐疑地贴上来,杜若附耳轻言。
“姐姐费心了,果?儿?带王爷在外头吃花酒,与人起了争执,略打了两?下,王爷心里憋着火,回来全撒在果?儿?身上,两?个人头脸都带了伤痕,因此?……”
“啊?原来如此?!难怪遮遮掩掩不敢请杜娘子早些回来。”
雨浓恍然大悟,音调不经意扬起来,分明幸灾乐祸。
“男人嘛,左不过为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杜娘子快别伤心了,瞧这眼眶子上泪痕还没干呢。既是没什么大事儿?,大家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做什么。一?时王爷酒醒了,脸上臊得慌,不定找谁的晦气!”
铃兰愕然,先瞧杜若再瞧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落红等都松了口气,纷纷道,“既然王爷无事,奴婢们就先回去?了,也免得主子挂心。”
有她们两?个领头,其他人不便?多嘴,向杜若行过礼便?一?哄而散,蕉叶瞧着雨浓兴兴头头冲回去?传话,悄悄绕回来,体谅地向杜若进言。
“……名不正则言不顺,这府里头的人,各个都乌眼鸡似的,等着抓娘子的错处。那年废太子那回娘子亲眼见识过的,王妃但凡腰杆子软一?点儿?,就叫那边的踩在头上了。这差事不好干,奴婢有一?句话劝娘子,就着这回王爷心里愧疚,把孺人的衔儿?请下来吧。”
蕉叶从前在乐水居侍候时,屡屡不服管教,与其说是使唤人,倒不如说是监工,眼睛牢牢盯住杜若房里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奔去?告状。后头回到明月院,见杜若得宠,倒时不时走来与铃兰等兜搭两?句。
杜若素来知道她拈轻怕重,虽不及果?儿?势利精明,也是半分亏吃不得的性子,今日态度有几分可疑,遂站定了。
“王爷什么脾性,姐姐比妾明白,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服的呢?孺人不孺人的,妾不敢置喙,只求没个功劳也有苦劳吧。”
蕉叶朝外看了一?眼,见人群散的差不多了,铃兰站在院子门口交代那两?个守夜的婆子。
她闪闪烁烁地瞧杜若。
“其实王爷就是面儿?上凶横,您瞧王妃这二年办了不少糊涂事儿?,王爷到底没把她怎么着。”
“夫妻一?体,焉能为了那点子小事驳了王妃的颜面?”
蕉叶疑惑地朝她脸上看,讶异她沉得住气,或是当真不知情?
杜若被她闹得摸不着头脑,心里又烦乱,正要撵她走,就听她得意洋洋地压低了声?音。
“娘子莫急,王妃早晚闹出?来,到时候奴婢手上,人证、物证都是现成的,只要娘子处置得宜,在王爷心里便?能记上一?功。有些事儿?,平日里不显眼,有人一?衬托,就显出?娘娘贤惠能干了。”
杜若陡然打了个激灵,连海桐也在袖子底下捏了下杜若的手指。
“我?们娘子常说,一?家大小二十几口,难免牙齿磕碰了舌头,真要计较,从天亮计较到天黑也没完,所以看见了只能当看不见。蕉叶姐姐心疼我?们娘子,才替我?们留神?在意,实在是感激。”
◎202.江头自浣纱,二
海桐边致谢, 边从杜若耳朵上现摘了翡翠如意云头的耳坠下来塞到蕉叶手里。
那如意云头又像一片翠绿的芭蕉叶子,面儿上浮着三颗珍珠做露珠,流苏底下挂着一个张着嘴的金蟾蜍, 构思?很巧妙, 恰巧合了蕉叶的名?字。
蕉叶越看越喜欢,紧紧捏在手心, 再抬眼时闪着感恩戴德的光。
“奴婢何德何能!”
“姐姐快收下, 这?话应当妾来说?, 是妾何德何能, 得姐姐一力相助。”
蕉叶大有所托是人的欣慰, 慨然许诺。
“娘子放心, 这?会子晚了,奴婢先回去?。再有什么要紧的, 奴婢自会盯着,回来说?给?娘子知道。”
她千叮万嘱依依不舍的去?了, 杜若走到厢房,倚着海桐的臂膀叹气。
“……英芙究竟有什么大错处, 养出这?样狼心狗肺的奴婢, 胳膊肘往外头拐, 非要活活治死她才罢休。”
“你还顾得上替她叹气,难道你是站干岸的?”海桐很不放心,眼瞧着一片漆黑的正屋。
“这?个饥荒怎么打??你是不知道,自从王爷搬过来住,他日?日?守在咱们院子外头,几时你们吹灯他几时才肯走。往好?了说?是对王爷忠心耿耿,往歪里想想……你知道他守着谁。”
杜若听得心惊肉跳,垂着袖子朝那头望。
出来小半个时辰, 果儿丁点?动静没有,想起方才他耀武扬威的态度,她心里尚有余怒未消。
“总要吃要喝吧,待会儿你送进去?,别跟他多说?话。”
海桐道,“好?是好?,只怕他变着方儿的叫你进去?。”
杜若原就苦恼,听了这?句似是而?非的调侃越发头疼,恼恨道,“王爷眼下这?个样子,我能耐他何?到底他想怎么样呢?王爷还在跟前儿呢,就这?么一步步逼着我!”
海桐推着她往厢房走,拿手拍她后背,摸着汗津津一小片,早被风吹得冰凉。
“奇怪得很,王爷凶神恶煞,你从前也不害怕,尚能缠斗两招,怎么对他倒束手无策了?奴婢方才不跟着进去?,就是方便你制服了他,竟没能够?”
杜若重重叹了口气。
“到底王爷在外头干了什么,我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