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站在窗外踌躇,不查海桐从身后悄悄走来,吓了他一跳。
海桐点头?致歉,眼神清幽幽地带着深意。
“王爷就算得了失心疯,在娘子面前也?会努力克制,所?以中贵人就放宽心吧。”
“就怕万一……”
“万一王爷失手伤了娘子,她心甘情愿。两人好到这?个份儿上,旁人想插一根针进去也?难。”
果儿顿觉丢脸透顶,所?幸凤仙走来通禀,愣头?愣脑向两人叠手纳福。
“方才娘子说要点些安息香才好,奴婢瞧柜子里旁的都所?剩无?几?,独有一盒沉水还没启封。又想起?上回姐姐说王爷房里不能用沉水。奴婢不好为?这?点子小事再?进去打扰娘子,特?来问姐姐的意思,是去库房取别的来,还是将?就今晚先用着?”
海桐回过身来,明知故问的嗳了一声。
“中贵人的意思呢?上回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咱们也?不知道根底。王爷为?何不能用沉水?”
作者有话要说: 论讲好听话,谁比得过我们杜二娘?
杨玉女士点评:没种的才要听好听话。
◎204.朱灯照华发,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 满院子人虽都?去睡了?,可前头有守门的婆子,后头有值夜的丫头, 十丈以内就站着三四个人。
果儿急的脸色发白, 左右张望,顿足低声道, “姐姐噤声!”
难得见这野心勃勃胆大心细的人慌乱。
海桐觑着他冷笑一声, 伸手扣住他手腕往院子里疾走?几步。
两个人站在遍洒清辉的空地上, 银闪闪大月亮当?头挂着, 映照得人脸上一层薄薄寒气。
“中贵人与娘子互通有无久矣, 细细数来, 中贵人帮过娘子两回,都?是有意为之。中贵人也借过娘子的势, 娘子却?糊里糊涂没记下账目。论理,娘子欠中贵人的人情, 当?还,却?不是中贵人指望的还法儿。再?有, 中贵人自进了?王府, 从没有行差踏错过半步, 仔细筹谋算计,才有今日地位,再?这么胡乱搅和下去,难免被王爷瞧出来。到时候自身难保不说,还要拖累娘子。”
果儿不否认,却?摇头,“话不是这样说,到底在王爷心里, 杜娘子与奴婢一样,有可用之处罢了?。”
海桐笑了?笑。
“这话连奴婢都?不敢提,中贵人就不要去娘子跟前碰软钉子了?。”
果儿满以为海桐会?与他辩论一番,却?没料到她?并不反对,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知如何用力?。
海桐陪他站了?一会?儿,立场公道地安慰他。
“凡百的事情,拖一拖便?分明了?。中贵人身在奴婢这个行次里,心胸却?非常人可及,千万不要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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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长安已是七天之后,杨玉用的嫔位车驾,静悄悄跟在御辇后头。匆匆赶来的七宝跪坐在身边,瞧了?眼车窗外?几百卫士,压低声音报告京里动向。
“头几天王爷发了?疯的找王妃,忠王府和裴五郎府上都?去过。后头有风声说圣人新得了?个美人儿,肖似……”
说到这儿,七宝为难地住了?嘴。
“说我长得像娘娘。”
杨玉卷在厚厚的被褥里,浑身酸痛的不得劲儿。
“是,奴婢按王妃吩咐,待在裴家?等消息,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到牛太监。”
七宝向来稳重,但是提起大名鼎鼎的飞仙殿掌事太监牛贵儿还是满脸惊愕。
“王妃什么时候和他搭上了?关系?”
杨玉软绵绵地翻了?个身。
随驾一个多月,她?累得活像浑身骨头节子挨个儿被人敲断了?,曼声道,“要做宠妃的掌事太监,七宝啊,你还差一程子,有空多与他学学。”
“学谁?牛贵儿么?”
杨玉嗯哼的腔调滑腻得像抹了?油。
倘若七宝经过人事,便?会?明白这是女人满足后的回味,可惜他不懂,只愕然瞪大双眼飞出一句惊叹。
“他们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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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池殿。
李隆基移驾回宫,前朝自然诸事归位。
李林甫毕恭毕敬迎候圣驾,一见面儿便?抹着额角的汗道恼。
“臣惶恐,天下事千头万绪,臣才干平庸,宵衣旰食尚未能尽数,实在害怕辜负了?圣人的托付。”
“不妨事。”
李隆基春风满面,欣然道,“从前每年?十月朕都?要往骊山住大半个月,相爷一个人坐镇堂上,也未出过什么纰漏。”
“相爷的文章风骨独步天下,震古烁今,臣怎敢相提并论?臣不过小吏出身,多年?来在宇文侍郎、裴太师、中书令等郎官手下辗转任职,深知各位郎官远见卓识胜出臣许多。圣人骤然将大事托付于臣,臣……愧不敢当?!”
李林甫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拟好?的摘要。
“臣将近来京中、各州府及边关的大事,各捡了?五件要紧的,拟了?个提要呈给圣人阅览。”
李隆基接过来随意瞟了?两眼,尚未看到内容已无奈地大摇其?头。
“哥奴这笔字啊……”
他啧啧连声,“不用比相爷,单比韦坚就差得远了?!”
李林甫老脸一红,面露难色,重又恭谨地弯下腰。
“圣人,臣幼年?失祜,十二岁才开蒙读书,十六岁起做千牛直长,尽在粗人堆里打滚,比不上韦郎官幼承庭训,家?学渊源。这,这文章之事……臣有自知之明……见不得人,更?无颜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