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日子,不过是个好意兆,她诚心去求了,不过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儿喜欢的人能沾尽世间万般好,求他们美满顺遂。
程濯答应下来。
这顿饭,孟听枝没怎么吃饱,饭后跟程濯在长街散步,她出门前漱了口,却还是能感觉到嗓子里有野菜味。
挺难受的。
春夜微风,吹在薄薄的碎花裙摆上,衣褶拂动,又柔又滑,空气里只有一点点醉人的凉,她微拢着手臂,远远看着秀山亭的灯火发呆。
直到耳边传来闷闷的“噗”声。
吸管捅破封纸。
程濯从排队的人群里走出来,把买来的温热奶茶递给她。
她双手捧着,纸杯上的暖意瞬间传至掌心,捧在手里就很舒服,低下头喝了一大口,嗓口漫过甜味。
孟听枝眉眼总算展开了。
程濯脱了黑色的风衣外套,搭在她肩上。
她只觉得肩臂骤暖,所有风都被挡住,嚼着嘴里软糯的焦糖珍珠,眼睛笑意弯弯地吐槽道:“什么佛祖眼皮子底下的好东西,我妈好喜欢弄这个,每年都弄,你以后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孟听枝想不明白地说:“佛祖就是叫人吃苦的。”
程濯摸摸她的脸,一双清冷桃花眼,望她却含着温柔。
“女菩萨是甜的。”
孟听枝低头又喝奶茶,瞥见旁边有一阶矮矮石台,她站上去,踮起脚,吻在他唇瓣,蜻蜓点水,随后便无痕迹的一个吻。
灯火盏盏,长街行人照旧来往。
只有被“女菩萨”亲过的程濯,抿了一下唇,真是甜的。
进入六月份。
苏城水汽蔓延,雨滴淅淅沥沥敲着玻璃窗。
农历五月初八,夏至将至,首宜嫁娶。
到了签上说的好日子。
程濯记着丈母娘的叮嘱,辰时最吉,一大早就开车来桐花巷接孟听枝。
领完证当天,孟听枝就正式搬到枕春公馆去住。
缱绻雨声落了一整夜。
好眠醒来,身边的枕头是空的,孟听枝伸手拂拂枕上被人睡出来的褶痕,想起这人昨晚喊她程太太,唇边不由漾出一抹笑。
雨中的老城区,清新安宁。
路过谭馥桥,十四中第 一节课的铃声刚刚打响,程濯停好车,步行至秀山亭下,收伞进了那家叫“三生有信”的书屋。
风穿进去,门上的风铃多年不改的轻撞作响。
做学生生意的书屋,这个时间点店里没什么人,老板正在看苏城地方台家长里短的早间新闻,忽听动静,又见一道高大身影停在柜台前。
立马按了暂停键,老板弹身起来,看着这个气质清俊却与场景有点格格不入的男人问:“您要点什么?”
高中时代,程濯和徐格在隔壁网咖熬过不少夜,也在檐下躲过雨。
唯独这家书屋,他从没进来过,印象里,这家店一到放学总是有很多女孩子,门口的风铃声清脆。
他目光在四周找寻印记一般的流动着,最后收回来,清澈眼眸淌着淡淡情绪,依稀可见少年一样真挚的光,对老板说:
“我想回一封信。”
拿到熟悉的、崭新的信纸和信封,他又次重温了十六岁的孟听枝给他写信时的心境,也是这家店,也是这个时节。
这场濯枝雨一直在下。
雨声初停时,他落了笔,给十六岁的程太太回了信。
——以后的许许多多年,程濯,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以后的许许多多年,程太太,我们岁岁朝朝见。
第78章 婚礼日
关于婚礼的筹备,大到场地和婚纱的挑选,细到伴手礼和宾客的安排,程濯全程参与陪同,但基本都听孟听枝的意思。
他挺喜欢那些时候。
例如,孟听枝剥一颗巧克力塞在他嘴里,笑眼弯弯地问他好吃吗?跟之前那种比呢?喜欢哪个?
乍进舌腔的苦味慢慢变成一种厚重的甜醇。
高中那会儿任群芳争艳,他岿然,怎么撩也撩不动的时候,徐格调侃打趣过。
程濯当时真说过不婚主义这样的话,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期待过婚姻,他目睹的现实婚姻跟美好沾不上半点边。
再到舒晚镜离世,他本能地畏惧婚姻,也不认为自己适合走进婚姻。
是因为孟听枝的出现,让他转变了观念,她让那些他原本根本不敢去期待的东西,全部一一落实,真实鲜活地展现在他眼里。
都说完美婚礼是为了完成女人的梦想,这道理放在他和孟听枝之间,更像是他的梦想成真,是她在治愈他。
婚礼的地点在海城,那栋红色屋顶、绿植疯长的海边别墅。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抛头露面的人,所以婚礼当天,只有公司的社交平台推送了婚讯,婚礼现场不对公共媒体开放,只请了双方亲友。
宾客少,而规模盛大。
婚礼的誓词是他们分开写的,婚礼前并没有互通。
那天,十月的海城,阳光明媚如夏,风也温柔。
他们相对而立,眼里只有彼此,在亲友的视线下,牧师温和的声音读着程濯写给她的誓词。
他说。
他将视孟听枝为终身最爱,在死亡到来之前,穷极一切来珍爱她、呵护她,不惧风霜,不辞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