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小孩儿不仅不怕,还冲自己翻了个白眼。
“哦,对了。”梁晟说,“这是舒舒。”
魏宇澈想,这个小孩儿好奇怪啊,竟然直接叫“叔叔”,直接占了不晓得多少人的便宜。
于是回家后他跟魏庆弘提议,自己能不能也跟“梁叔”一样,把名字改成“魏爷”。
得到的结果就是被揪着耳朵打了半条街。
魏庆弘一边拎着他的耳朵,一边问他还敢不敢瞎说了。
魏宇澈哎哟哎哟地叫唤,一转眼看见那小和尚坐在大门口,好奇地看着他。
不多时,小和尚扑哧一声笑了。
魏宇澈后脑发麻,一股别扭的感觉直冲脑门儿。
他梗着脖子,凶巴巴地说:“笑什么笑!再笑打你!”
——啪。
胳膊上又捱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魏庆弘暴怒,打秃了的柳条又举起:“我看你真是皮紧了!”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魏宇澈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又一次滋哇乱叫地跑了起来。
*
这不是很愉快的第一次见面,似乎就奠定了魏宇澈跟梁舒之间的水火不容。
魏宇澈串通二胖给她下马威,梁舒就默认自己来自少林以此俘获人心,他痛失小弟一帮;
魏宇澈说她是抱竹子的笨蛋,梁舒就在两家人吃饭的时候故意问笨蛋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获得魏庆弘铁掌两枚;
魏宇澈偷偷摸摸找她打架决斗,梁舒就在举拳对垒时飞踢一脚,骑在他身上死活不起来。
梁舒都不用告状,就是跟他站一块儿,嘴角耷拉着,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儿,那甭管发生了什么,错的一定是他。
小伙伴们都投奔了梁舒,连家里长辈都护着她。魏宇澈先下手不强,连找人说理都找不着。
那会儿魏宇澈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梁舒这么讨厌的人!
这种敌视甚至在上小学才得知她其实是女孩子以后,也没有消减分毫。
而从开始上学,梁舒便成为了魏宇澈除了“江湖地位”之外的又一噩梦。
她永远是上课举手最快的同学、是学校的第一名、是光荣榜前面那个可望不可及。
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还住在隔壁,是不过几步距离就能见面的邻居。
魏宇澈每次看梁舒最不顺眼的时候就是期中期末出成绩。
苏梦华会在那会儿叫梁舒到家里来,然后拎起他那张刚及格的试卷,配合魏东山来个男女混合双打。
头几次,魏宇澈顾忌着还要跟梁舒江湖博弈,于是强忍着不吭声,后来发现梁舒不可能错过每一个自己挨抽的机会,自己要忍说不定得忍一辈子,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梁舒都会捧着杯橙汁,舒服地坐在沙发上,腿一晃一晃地说:“阿姨,别打啦,魏宇澈已经进步了,上次他还只考六十一呢,这次都六十三啦。”
魏宇澈:.
她这要不是故意的,他就不姓魏!
魏宇澈想要报仇,可现实是,打架,自己那二两力气跟扛竹子的梁舒比,一个天一个地;成绩,不用说了,他写作业都嫌费劲,才不会花时间好好学习。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有蛐蛐儿、有知了、有羊剌子、还有香蒲草,什么不比课本强啊?
于是他只能一边生闷气,一边继续玩儿。
而且据他观察,梁舒也不是整天学习的。他在外头摘花逗鸟的时候,她都在凉亭底下坐着刻竹子。
魏宇澈搞不懂那有什么好玩儿的。
梁舒翻白眼说:“你跟钟灵阳天天趴地上打弹珠就好玩儿啦?”
“当然!”魏宇澈惊讶地强调,“那可是打弹珠诶!”
他赢了整整一箱的弹珠!这还不够牛的吗?
“那我也是当然!”梁舒将手里的竹筒递出去,学他的口气,“这可是我刻的诶!”
魏宇澈垂眸看。
竹筒上雕着一堆树和小人,他们坐着船,挂上帆,旁边刻着歪歪扭扭的两行字“沉舟 XX 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不是说梁舒真刻了“XX”,是他还不认识那俩字。
树丑、人丑、船丑、字也丑。
魏宇澈撇了撇嘴准备嘲笑她,可看她满眼殷切地望着自己问“怎么样”的时候,突然又说不出那个“丑”字了。
算了。
反正他妈跟他说过,要让着妹妹。
那他就让让好了。
他点点头,梁舒便立刻笑了。
微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女孩笑容真挚,魏宇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梁舒虽然欠揍,但真的挺好看的。
“送你啦。”梁舒少有的大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别告诉我外公。”
“为什么?”
梁舒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干净,颇有些不服气地说:“因为他说我现在还不配刻成品。”
魏宇澈还是把那个丑丑的笔筒带回了家,摆在书桌台灯边。
他一边把钢笔往里放一边想,自己这算不算是跟梁舒有共同秘密了?
*
苏梦华跟魏东山的混合双打一直持续到了小学毕业,魏宇澈突然之间醒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都说青春期,女孩儿就不如男孩儿聪明了,他就不信梁舒一直能压自己一头。
初中,他很少犯混,卯足了劲儿学,成绩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