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在离院,人多眼杂,两人就坐在思楚亭这样显眼的地方下棋,差不多一个时辰,旁人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李裕牵了她的手起身,在梅苑中散步。
这次出宫没带下下和腊初,整个梅苑好似都安静了不少。
“今晚住离院吧。”李裕看她。
她一面踱步,一面应好。
“在想什么?”并肩踱步的时候,温印见他在出神。
李裕是刚才从思楚亭出来的时候,看到思楚亭的牌匾,忽然想起梦里,他将这处改成“念茵亭”过。
想她的时候,朝中有烦心事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
忽然看到面前“思楚亭”三个字,他一时恍然,但又忽然庆幸。不叫“念茵亭”更好,“念茵亭”多了几分悼念的意味……
温印在身侧问起,他轻声笑道,“记得吗,阿茵?当初我说要把这里改成“念茵亭”,你不让,还同我抢宣纸。”
温印也想起那时候,不由笑起来……
那时候的李裕还同她差不多高,而现在的李裕,足足高出她一个半头都有余,挺拔秀颀,结实有力。她要看他,都需仰首,也不像早前的少年稚气了……
转眼间,只觉时间过得好快。
仿佛都是不久前的事情,尚还历历在目,但实则身侧的少年已经成熟坚毅了,
想起那时候的事,好像还有些许苦中带甜的味道。
那时在离院,并不全然都是不好的记忆。
相反,好的记忆很多,仿佛比不好的记忆还要多……
因为,有李裕。
身侧,李裕忽然驻足,上前一步,“阿茵,上来,我好久没背你了。”
温印笑了笑,从善如流。
又是一年寒冬腊月,临近年关,他们依然在一处,他背着她,在离院中慢慢走着。
温印将头靠在他肩头上,心跳声贴着他的心跳声,却并不陌生。
但这次不像早前,两人都似默契一般,安静没有说话。周遭的风景映入眼帘,就着清淡的腊梅花香,心旷神怡、
李裕就这样一直背着她,没有停下,将近绕了梅苑一圈。
“放我下来吧。”温印见他额头渗出细汗,轻声开口。
他坚持,“我还没背够呢,不放……”
温印莞尔,明知他是打趣,但还是暖流徜徉在心底。
“温印。”他也终于开口唤她。
“怎么了?”温印恬静应声。
李裕目光看着前方,平静道,“你要一直好好的……”
温印微楞,然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小奶狗,魔怔了?”
“我什么时候没好好的?”
李裕低眉笑了笑,继续平和道,“没有,我就是有些担心。你在外面的时间多,我见不到你,当然会记挂。就算彭鼎会把你的消息告诉我,那也多久之后了。”
温印伸手揽紧他脖子,也靠近他,“彭鼎跟着我就好,有他在,我什么都好。”
李裕心中轻叹,是啊,彭鼎同她在一处的时间都比他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们两人都有各自想做的事,便聚少离多。
“李裕,你是不是,想我了?”温印看他。
“嗯。”他沉声。
温印吻上他耳后,“那我下次早些回来?不这么长时间了?”
李裕温和笑道,“不差这些时候,温印,我等得起……”
他只是希望她平安顺遂。
他怕她像梦里一样病重,他怕她躲着他,只要她安稳,比旁的什么都更重要……
温印又猜不到他的心思,只是揽紧他,轻声道,“下次,我半年就回。”
她是认真的……
他脚下未停,转眸看她,温和道,“时间都花在来回路上了,我不差这一两月,阿茵,来日方长,你我日后有的是时间。”
温印看着他侧颜,心中都是暖意。
她搂紧他。
他心中感触,“怎么了?”
反正他都看不见她,她也没有敛去眼中情绪,轻声道,“我真信了。”
他不解,“信什么了?”
她再次吻上他耳后,温声道,“信你没背够我……”
她妙语解颐,他也笑开,两人的笑声徘徊在梅苑里。
他是没背够她。
梦里,温印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病重,见风就咳嗽不止。
起初,他陪她一道出门的时间都很少,两人也大都是在凤鸣殿的苑中散步,哪里会像眼下一样,在离院梅苑里赏梅看雪,只要他不停下,他就可以一直这么背着她。
他有多庆幸早前的是一场梦……
而思绪中,温印也在他耳旁轻声道起,“李裕,其实我有想过。”
“想过什么?”李裕回神问起。
温印将脸贴上他的侧颊,李裕嘴角微微牵了牵。她贴着他的脸,认真道,“前一阵太忙是因为外祖母带了娄冕去看赵暖,所以要忙的事情很多,等这趟年关过后,外祖母也回定州了,有不少事情外祖母都可以帮着拿主意,有韩渠替外祖母分担,外祖母可以带着娄冕慢慢学起,娄冕聪明,只是需要时间,不少事情会慢慢交给娄冕。我可以一直是娄长空,但娄家的生意一直在我手中也不是最后的去处,我想趁这两三年,将该做的事情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