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病重的步凝白面前,会是这样的吗?
华绫不知道东宫秘辛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眼下无外乎物是人非。
小皇孙似乎睡得不安稳后,太子的声音若有似无低了些,其他人更是压低声音。
一时间,殿内唯余夏风吹拂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外面枝叶沙沙作响,伴着水流潺潺。
不知过了多久,华绫突然开口:“不知太子妃近日可还安好?”
太子顿住,目光朝她看来。
淡漠冷然,与方才相差甚远。
华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也许是步凝白与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她好像带着外面的风来到了皇宫,但现在,音信全无,生死不明,恍惚成了半截埋进了土里的花,不能动,不能笑,身不由己,无力回天。
风都被一同埋进了土里。
华绫始终忘不了敢登大殿在文武百官面前证明清白的步凝白,她那样美丽,眉眼如画,莹莹生光,无所畏惧,落落大方,无关家世背景,无关贵贱尊卑,没有人能不艳羡。
“不知太子妃罹患何病,缠绵病榻如此之久?”她不避不闪,又问了一句。
太子容色冷淡,眼底眉梢隐约含霜,“不治之症。”
华绮都不知道妹妹是怎么了,她之前不还说“别说了”吗??怎么现在反而在太子面前说起来了??
他暗暗使眼色,可是妹妹好像根本没看到,仍问:“不知太子妃在何处静养,长平久未见太子妃,心中担忧,想探看一番。”
连华绫的夫婿,都察觉到了这是不能触碰的宫禁秘辛,尤其,太子的反应很大。
不是勃然变色,而是渐渐冷凝,令人心生寒意。
他不知道华绫与那重病的太子妃有什么样的交情,但是他知道,华绫不能再问下去了。
太子没有回答。
凤眸冰冷,与之前判若两人。
毫无疑问,太子与步凝白的情意早不在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如今步凝白大概成了东宫噤声的存在。
华绫不可能不怕,但如今重病无踪的是步凝白。
“昔年春猎,长平偶遇太子妃,言及殿下,太子妃曾说,‘世人多见异思迁,唯太子殿下认定便不改’。”华绫脊背直直,缓缓地说,“太子妃应当亦是此心性。”
而步凝白口中的太子殿下呢?
话音落下,整个殿中如坠冰窖。
“世人多见异思迁,唯太子殿下认定便不改。”
那似乎早已忘却的声音陡然清晰,甚至在耳畔说出这句话,不断回响。
赵潜竟然想笑,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得意于将他玩弄股掌之上?夸赞他愚蠢忠贞?
太子眸底泛红,周身隐隐失控,华绮心中一惊,忙拉下华绫跪地请罪!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小皇孙嘤呜了两声,而后,翻身趴跪,渐渐坐起来。
揉着眼睛,就看到爹爹的背影,懵懵的,奶声唤:“爹爹?”
小团子没意识到爹爹没有回应他,过了会儿,彻底清醒过来,就很高兴了:“爹爹来啦!!”
而后,爹爹才转过身,语气很平静:“嗯,爹爹来了。团子穿好鞋,我们要回去了。”
小团子很快乐地“嗯”了一声,爬到了床边,而后小短腿儿放下来,又仰起头,有点委屈:“团子够不到鞋……”
他们就看着太子俯身提起小鞋,小皇孙接过来一只,自己吭哧吭哧穿上,又穿另一只。
等穿好了,又转身从床上爬下来,才牵着太子的衣袖,继续仰着头,高高兴兴的:“团子穿好鞋啦!”
便见太子摸摸小皇孙的头,而后,小手牵着太子衣袖,奶声乖乖:“表叔叔表姑姑、表叔母表姑父、团子走啦!”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华绮由衷捡回条命,看向华绫,低低说:“你疯了?!”
华绫摇摇头,她现在很乱,她以为是太子负了步凝白,但方才,她竟从太子陡然失控中感到了绷到极致的悲怆,好像一根弦,下一刻就会被割断。
.
小团子直到晚上才想起来神仙娘亲,立刻就想问爹爹,可是衡叔叔又来了,接团子去与祖姨姨吃饭饭。
衡叔叔不知从哪里弄来只小鸭子,放在盆里,两只小脚划呀划的,小团子又好奇又想玩,忍不住伸出手手,结果刚刚摸到鸭鸭的小嘴巴,就好像被含了一下,吓得小团子一下就把手手抽回来躲进了爹爹怀里!
衡叔叔居然还可恶地笑了起来!
赵衡觉得,这换谁来,都忍不住要笑。
没见过摸鸭子上来摸嘴巴的,不都是摸摸软软的绒毛?
不过他也知道见好就收,不然万一惹小团子生气掉眼泪,那母妃第一个不饶他。
小团子气鼓鼓的吃完了饭,想今天都不理衡叔叔,结果吃完饭被衡叔叔带去抓蜻蜓,就又都忘了,玩得不亦乐乎。
谢清鸢一早发现太子今日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直觉与步凝白有关,但反刍起来,没有逻辑。
太子今日没做什么,除了同皇帝谈事,就是带团子,哪里与步凝白有关?
就算再蠢,皇帝也是总不可能提起步凝白的。
她想试探问问,太子却看看天色,起身,“时候不早,我须带团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