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潜从容不迫于上首落座,看向凝白。
夸口一时爽,凝白舍不下面子耍赖,只好硬着头皮顶上。结果还没开口,有人立刻猜出她是沸沸扬扬传闻中的那个婢女,噗通一声跪下:“殿下!此女实乃祸水!留不得啊!”
凝白委实不是能受委屈的人。
要是她已经骗得了太子的心,她就勉为其难认了祸水名头,可她现在还没得手呢,而且回头看看,她的每一步,有哪里是靠美貌蛊得太子而成功的?明明是靠她的智慧!
“你才是祸水!我长得漂亮有什么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娘把我生成这样,有什么错?你们见到漂亮姑娘就喊着褒姒妲己红颜祸水,怎么不想想一朝覆灭最离不了谁!”
她明眸激昂:“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那等昏庸之君怎可与殿下相提并论!你们是什么意思,是说殿下同他们一样昏庸吗!”
“你、你诡辩!”
太子微微抬手,气氛顿静。
“凝白,不得无礼。”他冷声斥道。
奉命无礼的凝白:“……”
仙人板板的,太子这厮居然变脸给她看。
太子斥过她后,又淡淡对下面的属臣道:“孤今日微感不适,有何疑问,凝白代答。”
这、这成何体统?!!
一群人顿时炸开了锅,群情激昂,直到清脆声音震住他们:“你们把殿下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太子身边的婢女雪面含霜,冷冷道:“殿下强忍不适过来,你们却丝毫不体谅,吵吵闹闹犹如菜市,为的究竟是殿下还是私心!”
太子没有要怪罪任何人的意思,脸色也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这婢女一看就鲁莽冲动,能骤然疾言厉色变脸,莫非太子当真抱恙在身?
从前太子风寒高热,仍能面不改色挑灯处理政事,这回也不是没可能。
一时间他们都按捺下来,齐声请罪。
凝白没听到太子说话,就知道还得自己来,心里骂他八百遍,声音温和下来,道:“诸位快人快语,尽早解决,殿下也能尽早休息。”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人上前:“殿下可是知会了上书房,不日复课?”
另一人问:“殿下去岁起便专心政事,未再去过上书房,如今复课,政事如何是好?”
一无所知的凝白:“……”
听他们意思,太子把朝政扔了,要跑去学堂上课??
他不是最勤政的太子吗??
“学无止境,殿下只是勤勉好学,政事有朝臣有诸位,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是非逼挑明了:“殿下,琅琊元气大伤,苟延残喘,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趁此时斩草除根,日后必成祸患啊!”
“古语有言‘穷寇莫追’,死都死了,不僵又有何用?”
“殿下,新政推行至今,六皇子崭露头角,实在不得不防。”
“殿下与六皇子殿下是手足兄弟,你会想要防你的左手吗?”
“复课一事还请殿下三思,朝臣培植不易,骤然抽身,只恐生变啊。”
凝白诡异地明白了太子为什么会诓她过来。
这群老头儿一个问题不停地轱辘来轱辘去,实在是太!烦!了!
作者有话说:
小赵:《不会善用老婆你就只能自己烦到死》
女鹅(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啊
第20章
直到天黑,凝白才把这群老头成功赶走。
她口干舌燥脑冒金星,晕乎乎栽坐地上,好半晌感到有人走到她身旁。
仰起头,太子刚好半俯下身,看着她,说:“原来果然不在话下。”
这是调侃吧!是吧!
她为了他累死累活,现在他还来笑话她!
凝白刹那间撑直身子冲的与他面对面,狠狠龇牙做了个凶猛兽脸。
赵潜没有防备,突然近在咫尺的玉面令他心头一跳,而后就对上她气极凶瞪的眼睛,犹似要同归于尽的小兽,一时间心下哭笑不得。
她要是兽,除了睚眦不做他想。
“胆敢威吓于孤,孤原本还想着嘉奖你。”他不疾不徐。
凝白磨了磨牙,一派要冲他来一口咬下块肉的气势,压根不稀罕他的嘉奖。
赵潜实在没忍住,别过脸笑了出来。
他真没见过哪家要咬人的小东西是两腿一伸坐地上起不来,只能仰头瞪人磨牙啊呜的。
凝白清清楚楚听到他的一声笑,不可置信,她这么凶,结果到了他眼里成了逗乐?!还真把他逗笑了?!
简直奇耻大辱,凝白涨红了脸,飞快从地上跳起来,恶狠狠道:“殿下的嘉奖自己留着吧!”
说罢气咻咻跑了,衣袖激荡生风,甩得六亲不认。
赵潜信步闲庭踏出文渊阁,头一次萌生出了养个小宠也不错的念头。当然,最好乖巧安静些,不然他真是要被吵得头痛。
凝白一路气势汹汹小跑,旁人见她从文渊阁方向过来,俱不敢惹,只有三喜叫住她。
东宫有两位掌事姑姑在上,又有资历深的大宫女们,三喜一个新来的,知道自己斤两,比起其他人,他觉得自己同凝白更能说得上话。
“你该不会又同殿下发脾气吧?”三喜苦口婆心,“我以为上回你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凝白一听太子就想到他那声笑,“谁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