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好呢?”潜风苦笑,“你看看我们,落草为寇,以山洞为家……”
“为何会落得如此?”秋薄蹙眉,“当年获罪的只有那些将领而已,为何军营的人也会被牵连?”
当年秋薄虽然也下了山,但是他下山的时候,朝东门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这件事早就变成了东陵帝国的忌讳,无人敢提及。
秋薄也是在找到北寰将军府之后,看见将军府已经人去楼空,才后知后觉许都发生了巨变。
昔日的将军们一个接一个地被肃清,更多的是被处死、流放。
秋薄不信皇榜上所述那些人皆是叛臣。
为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找到北寰将军。
秋薄这才去应了东陵帝国的武试,入朝为官。整整五载,他勤恳办事,认真值守,终于获得东陵帝的信任。朝东门事件的始末才由邹庆私下与他和盘托出。
他伤心过,挣扎过,难受过,纠结过。
最后他选择了厮守。
若有可能,他要利用自己现在的职务之便获得当年朝东门事件更多内幕。若有可能,他想替北寰将军翻案!
别的将军他不了解,但是北寰将军,一定不会是乱臣贼子!
这便是秋薄入朝为官的初衷。
而今,他面前坐着的是北寰将军府的故人,这故人却已经落为草寇,苟且偷生。
潜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回道:“我们军棍营的人,都是在战乱中,将军捡回来的孩子。无亲无故,只听将军差遣,被有心人列为将军的亲兵……从而全国通缉。那些始作俑者大概是怕我们凝结成一股力量,阻挠他们的前路吧。”
秋薄的手缓缓握紧,心中一沉:“军棍营中还有多少弟兄存活?”
潜风抬眸,望着秋薄许久,才道:“秋小子,如今你是东陵帝身边的红人。你不会是来替东陵帝来剿灭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人吧?”
秋薄大骇,急忙道:“潜大哥如此想我?!我若有心捉拿你们,方才我就动手了!随便找个什么罪名,就可以把你们关入地牢!”
“那你为何要替下令杀了将军的人卖命?”潜风目光犀利。
秋薄动了动喉咙,不知道要从哪里解释起。
最后,他问道:“潜大哥,整个朝东门事件的来龙去脉,你可曾仔细地打听过?”
潜风默不作声。
秋薄继续说道:“坊间流传,都说将军们是乱臣贼子对吧?可我不信,所以我去应了武试。我想接近东陵帝国权力的中心,我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我想……不,我希望,以我职务之便找到一些什么证据来证明将军无罪……”
“还有可能吗?”潜风低头,摸着手中的棍子,“我们还有可能被赦免吗?”
秋薄走过来,蹲下,握住潜风的手:“有的,潜大哥……六皇子要回来了。”
潜风不解地看着秋薄。
“当年的事情是太子党一手策划的。六皇子回来,想要夺取权力,就必须替当年那些蒙冤的将军翻案。只有这样,太子才会因为执政有重大过失,而被罢免。”秋薄语气坚定,“如果是六皇子,他一定会替你们翻案。必不会让你们继续这些苟且偷生下去。”
“当年杀害将军的人就是皇族,而今你却要我们相信皇族?”潜风盯着秋薄,“你让我们信皇族,那你对皇族又有几分的信任呢?”
秋薄沉默片刻道:“六皇子与我一同在苍山学剑,我相信他的品性,就像我信任你们一样。如若不然,我也不会一开始给你看我的腰牌,亮明我的身份。即便是这样一个让你憎恶的身份,我也不害怕让你知道。信任的基础,就是开诚布公,不是吗?”
“大哥!人埋好了……这位是……”负责去埋葬的六个人回来,看见秋薄正蹲着握着潜风的手,眼中尽是戒备。
潜风看了看弟兄们,又看了看秋薄。
秋薄眼中满是坚定,那仿佛是经历过无数洗礼与沧桑而沉淀下来的磐石一般。
那一瞬间,潜风下了一个决心,他站起身,握着秋薄的手回道:“秋小子,可还记得?”
六人皆是一愣,而后表情变得惊喜无比。
“秋……小子……”
“是,大公子与小姐身边的那个陪武?”
“真是你吗?当年那个小萝卜头,居然也长得这么高了?”
“嚯,当年跟我比棍的小矮子,居然是你!”
六人朝着秋薄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仿佛那年在营中惯有的欢声笑语。
秋薄鼻子一酸,含泪道:“我,回来了。”
一个略比秋薄年级大一些的男子,一把揽过秋薄的脖子,攥成一个拳头,钻着他的头顶:“小子飞黄腾达了啊!穿这么好的衣服,到处漏富,也不怕被人打劫了去!”
秋薄连忙求饶:“疼!疼……潜大哥救我!”
潜风一摆手:“齐山,不可无礼。秋小子现在是御前侍卫,官居三品,了不得。”
“御前侍卫?”齐山吓得松了手。
其他人也沉默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秋薄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种困境,看向潜风。
潜风道:“秋小子有话想跟弟兄们说,我们回去摆酒!”
其他六人皆是面面相觑。
*
麒麟山,是许都郊外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说它不大,是因为不是山脉,不够连绵。说它不小是因为山势险峻,一般人想要去攀爬,还是需要费些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