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以来,社会风气开放,对男女之间来往并无多加约束,所以年轻男女独自相处也不会有人置喙。
那天也是如此。
哪知在外面处理生意的义兄裴文德在这时回来了。
他一向很不喜欢刘瀚文,时常说刘瀚文这个人不值得相交。
还曾言“刘瀚文这人目的不纯”“身上没有一处值得夸赞的地方”“秀才都考不上,跑去学医”,话里话外都是不屑。
还苦心劝傅芸秀,自己不放心她和这种人来往,如果刘瀚文是个有志气的自己一定赞同他们来往,但他觉得刘瀚文不是。
又道傅父傅母将她交给自己,一定会看好她照顾好她。
傅芸秀对这个向来爱护自己的义兄很是信任,但也觉得刘瀚文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义兄误解罢了。
常常在他面前说刘瀚文的好话,裴文德却不置可否。
当天不知怎的,一向在外人面前和气有礼的义兄却突然对刘瀚文恶言相向。
甚至说他故意靠近傅芸秀,欲图哄骗傅芸秀,谋夺家产。
傅芸秀又惊又怒,不知道义兄听信了哪个小人的话,说出这样伤人的言语。
刘瀚文平日也不喜欢傅芸秀义兄,当时听他这么说自己,甚至还牵扯出他爹,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又提及刘瀚文爹被流放,说刘瀚文娘和离也无用,刘瀚文骨子里就流着和他罪犯爹一样的血。
刘瀚文哪里忍得了,直接冲上去揍裴文德,将他压在身下狠狠揍,直到傅芸秀连连惊叫喝止才停下手。
在这时,裴文德擦掉脸上的血,对着傅芸秀说了句,“看,他就是这样只会动粗的小人,根本不值得来往。”
傅芸秀心中情绪翻涌,即使知道刘瀚文不是义兄话里意思的人,但也觉得他今天这样的行为太过冲动,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就说了那句伤人的话。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蛮横?”
这句话一出,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就相当于在认可裴文德那句“小人”的话。
刘瀚文的背影当时就僵在原地,良久后,塌下双肩,走出门去,离开前丢了句“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傅芸秀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那句话,简直像被蛊惑了一样,好像自己站在义兄那边攻击刘瀚文赶他走。
想到这,她长叹一口气。
佛祖,你若真有灵,就帮我化解心中这烦忧吧。
她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捧起求签筒摇晃,“啪嗒——”掉落了一支签,她捡起看。
——下下签。
傅芸秀面色一白,费初喻和王娉婷瞅见了过来安慰她,又带着她到林昭那解签。
“鼑沸起风波,孤舟要渡河,巧中藏却拙,人事转嗟跎。”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姑娘近来身边会有风波变故,还颇为难避。”
“住持,可有解决之法?”傅芸秀面色大变,急切问道。
尽职尽责根据手册念签文的林昭面色一僵,正斟酌怎么开口。
旁边的王娉婷急得直接道:“住持,不如让芸秀在寺里住一段时间避避祸吧!”
王娉婷亲身验证过签文的可靠性,对此深信不疑,她是真怕傅芸秀出什么事。
费初喻在一旁笑着将她拉住,宽慰两人。
“事情还没发生呢,怕什么。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就当是寺里静心修养,还有我们陪着你呢。”
于是便让小厮丫鬟下山去收拾衣物,当天就在寺庙住了下来。
十几天后,傅家家丁传来一个噩耗。
裴文德被指控□□,抓进大牢了!
傅芸秀听了这消息,当即差点晕厥过去。
之所以是差点,这些天在寺庙喂养滋润得太好,又时常被王、费两姐妹拉着到处转,身体和以前相比,已经大好了。
她都不相信从小吃药,因先天不足之症,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的自己,身体会有这么健康的一天!
听闻义兄深陷牢狱之灾,她赶紧下山。
来到县衙,去发现指控义兄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瀚文!
傅芸秀心中大惊,可接下来江瀚文的话更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我撞见他密谋谋害珍宝阁千金,对方发现了,便想要□□灭口!”
刘瀚文站在堂下,一字一句,如吐钉子一般坚定有力。
傅芸秀不敢相信,向来爱护自己的义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有证据?”堂上县令道。
“有人证。当天我去采药,在山坡密林撞见他和一个山贼密谋,当时我身边还有一位路过的和尚。”
“那名和尚可在?”
“在的,就在堂下。”
“传上来。”
一名形容落遢的和尚走到堂前。他留着乱糟糟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脑袋上也顶乱糟糟的短发,蓝色的僧衣因为沾了灰尘污渍有些发黑。
“和尚,刚刚刘瀚文所言可属实?”
“回大人,确实属实。贫僧正带发修行,到处云游游历,那天正好在小山坡后面的一棵树下午休。”
“你身上可有度牒和路引证明?”
“有的。”落遢僧人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由师爷递了上去。
“嗯,上面的确有你三日前到府城的证明,这说明你的确只是偶然路过。且你度牒上挂靠的寺庙是北边的,这说明你与刘瀚文的确素不相识,绝无串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