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她本来很稳重的,可一遇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变幼稚了。
温京墨不知她想了这么多,反正就看见她的脸色由羞愤变为沮丧,再由沮丧变为懊悔。
他只能开口:“随安。”
姜慕宜:“嗯?”
“该用膳了。”
“噢。”
净南寺里,
后山的医书阁前果真如十三所言,排满了长队。
现在是酉时,按例已经到了例诊结束的时辰,但温扶桑仍坐在桌前。
她把包好的药材递给眼前这个孩童,温声道:“回家后记得同你的阿母讲,每日煎一次就好。”
“阿母吗?”孩童缓缓摇摇头,“我没有阿母。”
她低下头,轻声说:“不过还是谢谢姐姐。”她拿了药,兀自转身离开。
温扶桑没有听见她的后一句,她想叫住她,但最后也没有开口。
“阿窈,”萧季和过来时就看见她坐在那里失神。
“嗯?”温扶桑朝他笑了笑,“是你来了啊。”
萧季和坐在她的身边,“你怎么了?”
刚刚的那位孩童是今日最后一位例诊病人,月白和清影去把药材搬回医书阁了。
只有温扶桑一个人坐在斜阳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阿窈,”萧季和以为她是累了。
他兀自纠结了会儿,还是抬手揽住了她的肩,他说:“累的话,我可以给你靠靠。”
“其实也不是累,”
温扶桑虽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她语气难过着:“我今日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然后我觉得有点无力。”
以前她想,救治好一个人,自己只需得到一点点的功德便好。
但她今日才知,其实有更多的人是请不起大夫的。
贫穷这两字不过由十几笔构成,但却好似一座沉甸甸的山,轻易压得一个人或一个家都会喘不过气来。
她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她深知疾病带来的痛苦。
但是同时,她又三生有幸,遇见了把她庇护得很好的家人。
“阿窈,”萧季和生硬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问:“那你想怎么做?”
他家阿窈心很软,很善良,但也很有自己的主见。
如果是说出口了,那心里便也就是有了想法。
他想,无论她打算怎么帮那些人,他都会支持她的吧。
温扶桑抬头,“我想把医馆开在山下,”她认真道:“我想帮帮他们。”
“不收一分钱吗?”萧季和拧了拧眉,“这样可能不行。”
他担心她的真心换不来他们的真心,反而会适得其反。
温扶桑:“那我少收一些钱。”
萧季和点头,心里却想着到时候多派点暗卫在她周围。
“你,”温扶桑突然反应过来,“你不反对我这么做吗?”
“为什么要反对?”萧季和问她。
温扶桑犹豫着:“我以为别人会觉得我这个想法很荒唐。”
“可你都说了,那是别人啊,”萧季和笑:“我不是。”
他可是她的夫君。
“阿窈,”萧季和正色道:“你看过一句话吗?”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温扶桑笑了,她看过的。
于是她接着说了下去,“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萧季和抱了抱她。
因为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叫我怎么反对?
作者有话说: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唐·孙思邈《大医精诚》
第二十三章
次日,净南寺。
“姐姐,”
温扶桑的裙角被人拉住,她低头,顺着视线望去,就看见了昨日的那个孩童。
“怎么了?”温扶桑蹲下身,同她平视。
约莫是怕生,孩童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也紧紧盯着自己的脚下。
她道:“姐姐,你能不能给我的祖母看病?”
温扶桑:“你的祖母…她有随你一道过来吗?”
孩童摇了摇头,“祖母她没法同我一起过来,”她鼓足勇气同温扶桑对视,开口解释:“祖母走不了路了,可她昨夜咳得很厉害。”
“姐姐,”她拉着温扶桑裙角的手不觉用力,“兰秋求求你救救祖母吧。”
温扶桑思忖了几秒,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她先安抚住兰秋,然后让月白带兰秋到一边坐下。
“清影,”温扶桑起身,“你随我过来一下。”
清影随温扶桑走出兰秋的视线。
“主人,”清影皱了皱眉,“你真要同那孩童下山吗?”
她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温扶桑瞧她,然后微微一笑:“要不你觉得我为什么把你叫过来?”
她自是也觉得奇怪。
此刻正值酉时,同昨日一样,这孩童又是队伍的最后一位。
人少又天色渐黑,就算温扶桑再怎么相信她,要帮她,也断断不会一个人前往。
“清影,”温扶桑收拾好了药箱,安排道:“你同我一起过去,这里的就让月白整理。”
“好的,主人。”
清影拿好了佩剑,跟在温扶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