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张晨星说:“辛苦您了。”
“不客气。”船夫嘿嘿一笑:“要是这个情形好,回头我们单独开发一个项目来。多点赚钱的门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脑子真好用。”船夫夸了夸她,摇橹走了。张晨星看着他的乌篷船过了桥洞,消失在河面上,只留一点涟漪。
张晨星想,她不是厉害的年轻人。如果这称得上厉害,一定是因为她在真心爱着什么人,所以才用了这样的心。
她开始忙碌起来,以至于梁暮有时跟她说话,她都要过很久再回。梁暮觉得自己被冷落,就跟她抱怨:“你发现了什么事比我更重要?或者你在修什么宝贝?”
“嗯。”
“?”
张晨星奇奇怪怪,一直持续到梁暮回来那天。
梁暮是在傍晚到的。原本要回北京的萧子鹏和要回上海的钱书林突然都转了道,声称要去古城看花,跟着他一起回古城。在火车上,萧子鹏问梁暮:“心情怎么样?”
“什么心情?”
“不是说小别胜新婚?”
“我们不是小别。三十一天没见。”
萧子鹏哈哈笑了,跟钱书林对视一眼,神情都很奇怪。梁暮一心归家,也无心追究。
车行在古城街道上,梁暮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可又说不清。大概是心境变了。这一次真的是回家的心情。
待他们拐进清衣巷,看到古城的花开好了。大簇大簇的花从墙头探出头来,墙上爬着花,而石板路的缝隙里,也冒出一朵两朵花。
古城的春天太美了。
这让梁暮觉得他的旅行箱轱辘都沾上了花的香气,格外浪漫。
回到书店,看到挂着牌匾:“今日闭店。”自言自语道:“怎么闭店了呢?闭店也没跟我说一声。”
萧子鹏在一边说:“闭店啊?那咱们去河边转转,没准张晨星在河边。”
“天黑了都,她去河边干什么?”
“黑了才要去呢,万一她掉河里呢?”
萧子鹏这么一说,梁暮倒是有了一点担心。把行李放在交流中心,快步往河边走。许是被萧子鹏吓到了,竟真的生出张晨星掉进河里的错觉来,步履飞快。一转弯,到了河边。
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天上人间门。
梁暮想起这个词来。
几十艘小船停在岸边,船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一盏小灯。而船顶接连的灯线一闪一闪,一个水上集市、水上酒吧,总之梁暮不知该怎么形容。头顶是星汉灿烂,眼前是人间门灯火,在眼前铺就一条璀璨星河。
再仔细看,那小船上坐着的寥寥数人他竟都认识。程予秋在船上对他招手,转头看去,罗罗他们已经架起了机位。
梁暮不知这是什么情形,直到萧子鹏说:“兄弟,你的婚礼。”说完推他一把,指指远方。
张晨星为梁暮举办一场古城婚礼,这样的情形大概也只有在古城才能见到。乌篷船、河流、古桥,还有那“宛若立在水中央”的人。
张晨星一袭杏白衣裙站在那,在她面前是一根立麦。她站在古城的风中、站在春夜里,站在乌篷船的船头,送给他一首歌。她鼓励自己很久,才拥有重新在人前唱歌的勇气。只是她还胆小,请船夫将船划得远一点,远到河岸上的人看不清她的脸。
梁暮如堕梦境。
一个船夫对他喊:“走喽~”梁暮上了船,水流而去,去到自己心上人的方向。
张晨星的歌声与船歌融为一体,梁暮在这样的歌声中上了船。那橹慢慢地摇,好听的水声像甜水注满他的心田。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张晨星,觉得自己像那摘星的人。
不,如果你爱星星,你不能把她摘下来。你应慢慢去走,去到那最远最高的地方,跟星星站在一起。从此她仍做她的星,而他做她的天幕。
终其一生,拥抱她。
张晨星对梁暮伸出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很简陋的婚礼,希望你喜欢。”
“我很喜欢。张晨星。”
在梁暮的梦中,他们是有一场婚礼的。那场婚礼只有很少的人参加,他们坐在一个古朴的院子里,张晨星和他逐一给大家敬酒。因为知道张晨星抗拒热闹,就连梦中的婚礼都那样简单。
梁暮拉着她的手,上了她的船,两个人并立在船头,看着寥寥亲朋。
程予秋忽然落了泪,拍了梁爸爸一下,口中念着:“你看,多般配啊。”
他们只要站在一起,就已经胜却人间门无数。
有人起哄梁暮说点什么,而他一时语塞。
张晨星在一边安安静静看着他,把手塞进他掌心。到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惊天誓言,只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深深鞠了一躬,久久才起身。是少年时代演出结束最高的致谢,感谢大家一直都在。
我们一生都将坐在一艘船上,沿河而去,去领略人间门无数胜景。
张晨星是这样想的。
她那天就是坐了这样一场梦,梦醒了她迫不及待记下来,生怕哪一个细节错露。她穿着妈妈缝制的春衫,在古城温暖的两夜中,嫁给她此生唯一爱的人。
亲朋为鉴、河流为鉴、天地为鉴。
此生不渝。
那天晚上,古城的河面上唱起很多动听的歌,游人或在岸边驻足、或被邀请到船上。也分不清这是在做什么,莫名其妙参加了一场婚礼,他们甚至不知道新人究竟是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