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瑛在一旁看得愣住了。
她本是要走的。
但见状却是一步也挪不得。
“你错了没有,周徵?”
“没有。”周徵跪直了身子,咬着牙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世上,人行事的方法有千万种。
母亲的遗物是他后来千辛万苦寻来的,他拿这簪子同父亲做交换又有什么不可?
周崇焕气得不行,也不再同他多言,拎起鞭子又狠狠地在他身上甩了几下。那刺眼的血痕扎的蒋瑛的眼睛疼。
她是喜欢周徵的。
宫宴上瞧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
年少时的心动情动是没有缘由的。正如此刻,虽然周徵前些日子对她说了不那么好听的话,但她见到他白色衣衫上的斑斑血迹时,仍旧想要扑上去。
事实上,她也真的扑上去了。
“周徵…”
她下意识地环住这人。
正赶上周崇焕要落下一鞭,周徵皱皱眉头,侧过半边身子用手臂挡住蒋瑛,这才让她没有被误伤到。
周徵额头满是冷汗,跪姿明显已经有了几分不稳当,他艰难地又重新跪起来,虽然挨了一顿好打,喘了几口气后缓过来还是眼底带着几分希冀的对蒋瑛轻声道,“不是不理我了么,怎么过来了?”
“还能有心情说这些话,是王爷罚得太轻。”
蒋瑛瞥见他脖颈处和下颌处的血痕,心里难受得很。
“把东西给王爷吧。”
周徵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同周崇焕讲要他去跟蒋家父母求亲这事儿之所以艰难,主要还是周崇焕觉得周徵这个脾气秉性,是耽搁了人家姑娘的。周崇焕不愿意用自己的身份权柄去给蒋莽夫妇施压,再加上当初宫宴之上提退婚,周徵自己也是答应了的,所以周徵跟周崇焕刚开口提了此事,就被他骂了回去。
若非见周崇焕不肯,他也想不到要拿母亲的遗物去同父亲做这个交换。
而如今,若是蒋瑛自己能够愿意,若是蒋瑛自己也是喜欢他的,那他即使不拿发簪做筏子,周崇焕也是会答应他的。
“簪子给王爷。”
蒋瑛又重复了一遍。
周徵抬手触了触下颌处的伤痕,轻轻“嘶”了一声,然后讨巧似的用那双看似无辜的黑眸讨巧似的看着蒋瑛。
蒋瑛扶他起来。
他苍白着脸艰难地站起来,“蒋瑛,你…”
“王爷,我也喜欢世子。王爷不用担心求娶一事会给我爹娘带来压力,天下父母都希望儿女过得好,我爹娘于我的婚姻大事上只有一桩要求,那就是希望蒋瑛能能嫁给真心喜欢之人。”
蒋瑛对着周崇焕开口,眼底是对周徵不加遮掩的喜欢。
周芙立在一边。
她原先一直是不支持周徵跟蒋瑛破镜重圆的,但今日瞧蒋瑛如此坚决,很多话想说,却又终究没有说。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这便就是天底下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了。
这一世,沈青娥还没有出现,就目前来看,自己这疯批兄长也是喜欢蒋瑛的,他们两个的感情要比上一世充盈太多,既如此,她突然觉得,若是兄长这一世能跟蒋瑛在一起长相厮守一辈子,也挺好。
周崇焕手里的马鞭垂下来,思虑片刻后正色道,“蒋瑛,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蒋瑛嗓音坚定。
周徵前半生历经的不好的事情太多,眼下有这么一个人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不遗余力的愿意用自己的光和热去温暖他,于他而言,那就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他垂了垂眸,不动声色地扣住了蒋瑛的手。
周芙作为一个局外人立在一旁,下意识地观察父亲的表情,见他敛了神色,便知晓爹爹是同意了的。
她想到今日宋裕刚同自己说要成婚的事情,忙趁热打铁,“爹爹,我的事…”
周崇焕拂了拂袖,刚刚被气了一阵,眼下心口难受得厉害,他掩唇咳嗽了几声后道,“你的事我知道。”
“今日宋裕来找过我,你的事,我早就着手给你开始办了。”
倒不是周崇焕着急。
只是他如今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了,头疾时常发作,军医昨日也同他讲了,倘若再如此操劳下去,怕是朝不保夕。
周徵性子虽让人担忧,但行事手段和智谋摆在那里,周崇焕并不怕自己身死后周徵会照顾不好自己。他只担心周芙。
这女儿这半年来虽说成长了很多,可他疼了她那么多年,很多事情到底是不放心的。
及早地将她交托给宋裕。
两个人将来并肩同行,做了夫妻后,有什么事情也更加好商量一些。
周芙的亲,是要在这军营里面成的。
至于周徵,蒋瑛父母健在,如今既然两个年轻人是真心喜欢对方的,那就先聘一个媒人去找蒋莽夫妇谈这件事情。
周崇焕心中自有打算,正叙话间,蒋厚打着马儿从远处疾驰而来,簌簌的风声在蒋厚耳边回想着,他翻身下马,迈开步子大步流星走到周崇焕的面前。
“王爷!”
“怎么了?”
“黑木铁达退兵了。”
蒋厚气喘吁吁地下来,他原本以为这场仗估计还要耗费个多日,没成想,黑木铁达的兵竟然就这么退了。
“突厥王那边下了十几道军令,急招黑木铁达回突厥,他原本是不肯回的,但消息说,黑木铁达的老母亲如今被突厥王请到宫里了,连带着跟着黑木铁达出生入死的许多将领的妻儿也都被请进了宫。黑木铁达的那支军队从昨日起就开始人心涣散,眼下已经支撑不住,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