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和收拾战场,加上处置皇宫里的宗室,很快就到了天亮。
桓崇郁出宫赶往晋国公府的时候,天上鹅毛大雪,雪花一点点融化在他眼睫,冰冷的唇瓣,却融不掉他眼中的炽热。
谭禹亮放心不下家人,撂下手里的事,也带着亲信,骑马赶往家中。
晋国公府的人,在胆战心惊中浅睡,又被大街小巷里,夹杂在暴风雪中的锣鼓声、呼喊声吵醒:“逆贼已死!逆贼已死!十二殿下靖难!十二殿下靖难!”
前院的护院们倒是听到了十二殿下靖难成功的消息,正要去正厅通禀,有人敲响大门,还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何武康跟管事,忙不迭吩咐人爬梯子上去,却看到十二殿下带兵站在外面。
不远处,谭禹亮也带兵跟过来了。
何武康做主让管事开门。
桓崇郁身着戎装,猩红的披风,手里拿着一把伞,大步进来,脸上的血洗净了,但衣裳还沾染了一些,颜色深一片浅一片。
国公夫人带着女儿和孙女出来,也在正厅廊下看是怎么回事。
桓崇郁坚定炙热的目光落在雪昭身上,步伐越来越快。
国公夫人和谭若贞,顺着桓崇郁的眼神,正要将雪昭护在身后,雪昭已经提了裙子,朝桓崇郁跑过去。
“雪昭!”
国公夫人和谭若贞同时喊到,但少女似一阵风,抓都抓不住。
既如此,国公夫人便立刻吩咐仆人们纷纷回避。
冰天雪地里,雪昭扑进桓崇郁怀中,扑了满怀,她声音都在颤抖:“殿下……殿下……”
“雪昭。”
桓崇郁抱着怀里的少女,在雪地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才松开手。
晋国公夫人和谭若贞瞠目结舌,何武康也愣在雪地里。
“殿下,您哪里伤着了?”
“哪里都没有。”
桓崇郁撑开伞,打在雪昭头顶,淡笑着说:“我送你回去。”
雪昭微微一笑,点头和他齐肩并进。
他从来没有,光明正大为她撑伞遮风挡雨。
晋国公赶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拍了拍何武康的肩膀,让他一起回去。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情复杂。
家里就这么一个待嫁的小姑娘,以后……一个都没有了。
诸事未定,桓崇郁就赶到晋国公府,意思也很明白——皇兄们都死了,侄子们该死的也死了,不该死的……生死也是他定。
现在,他要娶雪昭,做皇后。
雪昭的婚姻大事,说到底拿主意的就是谭禹亮。
谭禹亮将桓崇郁叫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身为雪昭祖父,他有他的担忧,雪昭若不爱男子便罢了,嫁得体面就好,若心中有爱,要求不一样了。
为人臣子,肝脑涂地是肝脑涂地。
但不代表他就要将自己的孙女送去皇宫,简而言之,他不是很赞同这门婚事。
桓崇郁淡淡地道:“我有的是时间,等您松口。”
目光已开始有一个帝王应有的气势。
谭禹亮为之一震,随后说要问雪昭自己的意思。
不过也不必问了,他回来就知道,这事不由得他定了。
桓崇郁离开谭禹亮书房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一抹开溜的身影。在他眼中,雪昭端庄温和,规矩乖巧,不是会偷听墙角的人。
他出去逮住她,问她:“担心我?”
雪昭虽然羞涩,还是红着脸承认了,塞了个暖手炉到他手中,便转身回闺房。
谁让她少女怀|春的年纪,爱上了殿下。
她是有些害怕祖父不同意她嫁。
-
腊月初,桓崇郁登基了。
太后拿出来的一则诏书,说嘉延帝生前已知桓崇郁装哑,特传位于他。
其中真假,不得而知,总之太后与先帝多年夫妻,都站出来说这个话,藩王们也死绝了,宗室谁人敢出头?十二殿下不继承大统也不可能。
腊月底的时候,嘉延帝、藩王、皇孙们治完丧,京城渐渐恢复平静。
还有顺王未被处理。
自宫乱之后,他一直被囚禁,到现在没见到过冬天的太阳。
谭禹亮进宫为顺王求情,大皇子就这一个嫡子,且以顺王的性子,造反也难。
桓崇郁问谭禹亮想他怎么处置顺王。
谭禹亮觉得顺王无过,保留王位,发落远点儿,可留新帝仁名。
翌日,谭禹亮就听说顺王离京就藩的消息。不过出发日期,是三天之前。在他去找新帝求情之前,新帝已经放过了顺王。
谭禹亮不认为新帝心慈手软,思来想去,大抵根源在他孙女身上。
雪昭当然也不想顺王死,听说顺王平安离京,她给桓崇郁送了一件礼物进宫,附带一封信。
是补给他的弱冠礼物。
而今她脖子上戴的,则是桓崇郁以前悄悄送给她的及笄礼。
-
新帝要守制,原不该立刻成亲,只是他年纪不小,无一房妻室,意味着中宫无后,朝臣们都上奏,请新帝封后。
皇后人选无他,唯雪昭而已。
谭禹亮却不想孙女那么快进宫,和新帝商议取一个折中的时间,一年之后再让雪昭入宫。
帝后大婚,礼部准备一般要两年,一年时间,都算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