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富见她这样子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安抚她，又对着江老太跪下：“她其实不傻，只是回到了几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天真烂漫，对…对娘是全身心的依赖。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的娘却是年长的模样。
这一年来，只要有年长的妇人靠近她，她都会如此把人家当成娘，幻想着自己还是一个被娘亲保护的小姑娘…为了这个，她也没少挨打，我教了她许久，才让她学会了不随便叫娘，莫要因着这个再被打骂。”
江老太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肩上的赖氏的依赖比什么都重，她颤抖的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赖氏的脸庞，她果然愣了一瞬，下一刻就扑倒江老太怀里，软绵绵的喊了一声：“娘。”
江老太被她一声“娘”叫的心底发酸发软，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她临来之前刚刚洗净的发，说不出话来。
赖明哪里还有方才的冷静，豆大的泪滴落在地，开口唤赖氏：“娘…？”
赖氏正歪着撒娇的头顿了一下，像是没听见一般，伸出手搂着江老太的脖子不停的小声叫道：“娘，娘。”
江老太再也忍不住，伸手回抱住她，低低应了一声：“哎。”
得到了她的回应，赖氏一下子欢快起来，模样同赖莺差不了多少，松开手指着桌子角落的攒盒略带委屈道：“娘，我也要吃糖莲子。”
江老太又心酸又心疼，方才她看着赖莺吃的时候，不知道馋成了什么样子，却一句话不敢说。
第97章 .初一
四喜机灵的把攒盒拿到江老太眼前, 她捻起一个糖莲子，递到赖氏嘴边：“吃吧。”
赖氏惊喜的拍拍手，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 面上浮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娘, 真甜。”
江老太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脸：“甜也只能吃三个。”
赖氏有些不乐意, 抿着嘴不说话。
江老太数出三个放在手里，又让四喜把攒盒拿走，给她看了看手中的三个：“小莺只能吃三个，你吃四个好不好？”
赖氏眼前一亮, 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娘果然还是最疼她！
吃完了四个糖莲子, 赖氏终于熬不住了, 趴在江老太腿上打起了瞌睡, 江老太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肩, 不大一会她就睡得香甜。
赖富许久没见过妻子脸上的笑容, 自己也跟着傻乎乎的咧开嘴, 就这么傻傻的看着赖氏的笑脸。
赖明心如刀绞, 对许远的恨, 对江家的爱, 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两只眼睛晶晶亮, 站在林景时身后, 压低声音道：“林掌柜, 我…什么都要学。”
这一次林景时没有出言阻拦, 点了点头：“明日你去寻桑掌事，让她给你安排个习武的师父。只要你能吃得消，想学什么，我都派人教你。”
江阳树竖着耳朵听个正着，咬着下唇凑过来：“林掌柜，我，我也想学。”
林景时一挑眉：“小树，赖明同你不一样，他身上肩负的太多，而你，有家人有先生有朋友…”
他的话没说完，江阳树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苦笑一下：“我家的情形林掌柜知晓的清楚，爷奶年纪大了，姐姐总会出嫁，我其实同明哥又有何不同。”
林景时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忙着给众人添水的江雨桥，笑了一下：“你吃得了赖明的苦？”
江阳树有些不服气：“我虽比明哥小一岁，却定不会退缩。”
林景时拍了两下手：“那明日你们便一起去吧。”
知晓他这是同意了，江阳树激动的想欢呼，却听到四喜小心翼翼的声音：“我也想去…”
这下林景时可没答应，他朝顾润元一扬眉：“寻你家先生去，这些年的束脩能给你找个好师傅了。”
顾润元像是察觉到了，回过头来，正巧看到四喜怏怏不乐的模样，伸手招呼他：“四喜，过来。”
四喜一步一磨蹭的回到他身边，有几分委屈：“先生，我想同小明小树一起学...”
顾润元含笑瞪了林景时一眼，低头哄他：“学，今晚你就住下，明日一大早同他们一起去。”
林景时“啧”了一声，顾润元就像没听见，看着惊喜的四喜继续道：“日后你想同他们一起学什么都行。”
三个孩子欢呼的抱在一起，林景时摇摇头，江雨桥探过头来：“让你使坏，还是得顾先生做主。”
林景时又摇了摇头：“如今我可什么都做不得主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熬到子时放了鞭炮，连李牙的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医女弯了弯嘴角站了起来，李牙只觉得一阵令人安心的药香味飘了过来，他凭直觉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捞住，面上带着笑意，迷迷糊糊的沉睡过去。
无人挪得动他，江雨桥叹了口气，只能抱来厚厚的被子铺在地上，揪着耳朵好不容易让他睁开一道缝，自己滚到上面，呼噜打的震天响。
医女有些惊愕，绕着他转了两圈，神情严肃的对江雨桥道：“江小姐，他的呼噜声一直如此响？”
江雨桥愣住，这她哪儿知道，伸手揪过昏昏欲睡的江阳树：“李牙哥呼噜声一直这么响？”
江阳树舔了舔嘴唇，生怕自己留下口水，胡乱点头：“是啊，有时我的屋子都能听到呢。”
医女眉头微蹙沉吟片刻道：“许是肺中或鼻中有些小问题，明日待他醒来，我与师兄一同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