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音也正细细打量他，语气刻薄挖苦。上回儿子重伤入院，两人在医院匆匆打了个照面，都没什么心思正眼看一看对方，当时林培德刚出生的双胎儿儿子还早产在保温箱里养着，他来了又匆忙赶回儿童医院，纪音心里是极度不满的。
他小老婆两个儿子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儿子金贵。
和林培德的心境不同，纪音如今顶顶看不上这个富豪前夫，离婚后娶的老婆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当年在一起时还有些实干家的意气风发，这些年被酒肉美色掏空了身体，越发臃肿老态了，哪有年轻时哪怕一分玉树临风。
纪音怨念颇深。
若不是林培德造孽管不住下半身，也不会让姜思韵那样的女人爬上他的床，还带来一个拖油瓶女儿，害得她那前途大好的儿子现在正路不走，一心一意要和那个女孩在一起。
前妻的怨气林培德不是没有察觉到，相反，他现在也悔恨交加恨不得重头再来，今天来是商量事的，他并不想令两人本就交恶的关系再雪上加霜。
“这些年劳心劳力，就老成这样了。”他态度颇好，言辞也恳切。
这话也没错，撇去婚姻的拖累，海顺如今市值庞大，这些年他精力花下去不少，不是没有代价的。
纪音撇着嘴角冷嗤，低头饮茶，她对他怎么老并不感兴趣。
林培德面色尴尬，静默一会儿，终于提了正事，但也够委婉，只说儿子突然找他谈了要娶许愿的事，他一时没了主张，便约她聊聊。
“你竟然才知道？”纪音敏锐地发现前夫的迟钝，当即板起了脸。
林培德不置可否，在外风光无限的大佬，此刻却不敢正视前妻微愠的眉眼。
纪音非常火大：“林培德，有句话我早想问问你了，这些年你到底是有多忽视我儿子？”
“音音，我没有……”
“别叫我音音！我们早就没关系了。”纪音冷冷一摆手，无视林培德羞愧的目光，继续责难道，“你还敢说没有，林培德你怎么好意思？他们两个的事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还要儿子亲口提才知道，你这做父亲的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林培德被疾言厉色的前妻训得直抬不起头，抬手摸了摸额角的薄汗，态度诚恳连说两次“我有我有”，却仍旧没有让纪音的火气消下来半分。
她一点都不相信他。
“你林培德要是会愧疚，那猪都能飞上天了！”
“你儿子一个接一个生，你会想着我儿子才怪！”
林培德被骂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想辩解说“真没有”，对面的季音已经泪盈于睫，想着自己这妈也做得不称职，当年再婚跟丈夫蜜里调油，狠狠心就把未成年的儿子交给了前夫，这一放手就是这么多年过去，现在儿子大了，也早就独立了，却跟她格外疏远，这不他和许愿的事，他宁可先跟他爸摊牌，也没想过要通知她这个妈妈。
她心里伤心欲绝，便没了声。
“擦擦吧。”林培德抽了张纸，递给她。
纪音不接，自己去抽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便又恢复了刚才清清冷冷的模样。
林培德尴尬地缩回捏着纸巾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脑门。
跟这位前妻相处，他就紧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见她平静下来了，他才小心翼翼张口：“阿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这个当爹的，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吧？
纪音发泄完了彻底冷静了，到底是高知女性，知道应该和前夫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总归他们是儿子的父母，在他的婚事上，他们俩必须达成一致统一战线。
“那一年他打算留美工作的，事务所都定下来了，却突然回国说不出去了，你就没奇怪过吗？”
林培德一怔，想起来确有其事，当时他还亲自找林季延谈，意思是父母还健朗，倒不需要他这么早回国尽孝，劝他在国外多闯几年，把资历再攒攒。
当时林季延却说没这个打算了，理由是国内发展迅猛，想攒资历国内也可以，儿子一贯有自己的主意，他愿意在国内，他这个做爸爸的还求之不得，就没往其他地方想。
难道，另有隐情？
纪音简直无语，迟钝到这份上，难怪被儿子处处拿捏。
“他是突然回来的你忘了？你再想想，他回来的时间点发生了什么？”
林培德眉头紧锁，然后，终于想起来了。
他回国的前两天，许愿在边远山区支教，在从学生家家访回来的山路上突遇山体滑坡，她跌落下山整整失踪了一夜，和她随同的老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当场被落石砸中死亡，死讯传来时他和姜思韵都以为许愿也凶多吉少，命大约也保不住了。
林季延就是在那几天回的国，回国后直奔许愿所在的山区医院。
也是那一次，从不与姜思韵正面起冲突的他，罕有地对她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虽然是小辈，口气之严厉，已经到了训斥的地步。
“支教这种事，为什么会同意她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思想落后，把女人当牲口，她若被什么人盯上，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你作为家长，没有起码的安全意识吗？”
“还有，她要去支教，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我是在国外，不是死了，起码的通知我都做不到，你这个女主人，是这样管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