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往里头一瞄,就立刻明白了。
这哪是什么脏水,这是他们的尿。
老板娘让她倒的,竟然是他们夫妻俩过夜的尿桶。
许妍站在原地静默了长达五分钟没有任何动作,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长这么大,她吃过很多的苦,受过很多的罪,那些她都可以忍受,唯一忍受不了别人给的屈辱。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脾气柔软的人,也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个性,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很想过去质问老板娘是什么意思,她是来早餐店里打工的,赚的是给她家早餐店里打工的钱,而不是她家丫鬟或者佣人的钱,凭什么连他们的尿桶都要让她来倒?
看她好欺负?
许妍气的浑身发抖,用所以的理智去对抗怒火,咬的后槽牙都在“咯吱”作响。
然而却也是一瞬间,她放弃了质问,放弃了维护自己的尊严。
因为她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果她去质问,她一定会和老板娘吵起来,这份活也势必干不成了,活儿丢了倒也罢了,可是这个月的工钱怎么办?眼看还有半个月就到月底了,难道就为了一时之气,工钱不要了吗?
小孩子可以任性妄为。
可她不是小孩子,她是一个有生活压力的成年人。
有些委屈,该吞还是要吞的。
……
这天晚上路从回家以后就觉得许妍不太对劲,看着情绪很低沉,就问她是不是干活儿太累,还是和人闹不愉快了。
许妍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路从一再问,她也不肯说。
以路从的性格,难保他不会找上门去。
他们在合市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很多时候,“忍”之一字,是大智慧。
许妍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倒尿桶的事情只发生过一次,只要老板娘不再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许妍原本是想忍一忍继续做下去的。
可谁知道,后来又被她碰见一桩事,这事情,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呢。
那天也是一大早,不到四点钟,许妍刚到店里不久,老板让她去后屋揉面。
所谓的后屋其实就是老板和老板娘平时住的屋子,那个房间平时都是关着门的,许妍从没进去过,但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会在后屋和面,本来以为那屋里有面案,可今天老板让她去和面,她一看才知,原来这屋里根本没有什么面案。
她进去的时候,老板娘还在炕上叠被。
许妍问:“老板让我和面,在哪儿和?”
“在这儿和。”
老板娘把被都叠完就下地穿鞋了。
许妍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在这?”
老板娘眉头一皱,冷声冷气的说:“是,就在这儿。”
她想会不会是她理解错了,可能老板娘的意思是在炕上放一个面板,于是她又问:“姐,面板在哪儿呢?我去拿。”
老板娘脸色彻底冷下来,“哪有面板啊,我不说了在这和么,就在这炕上和。”
许妍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特别震惊的往炕上看了一眼,那上头也没擦,灰尘啊、头发丝啊,仔细一看,都能看到。
她想到自己来这干活这么长时间以来,每天卖出去的那些麻花和大果子,还包括每天中午自己吃的,心里顿时有一团熊熊烈火往外烧。
再看炕上那些灰尘和脏污,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老板娘见她没动,语气不好的质问:“我还没说明白啊?你会不会干活?”
许妍猛地转过身朝她看过去,眼神中都是冷意,“你让我在这和面?你家里吃面食的时候,也是在这和面么?”
她冷不丁一声吼把老板娘吓住了,哑着嗓子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许妍一边脱掉围裙,摘掉帽子,一边朝外走。
一直走到店门口停步,转头看着这两口子,也不说废话,直接说:“我不干了,把我工钱结了。”
老板还在状况外,不知道发生啥事了,正想问,老板娘从屋里跟出来,阴阳怪气的笑,抱着肩膀说:“你开啥玩笑呢,我们正缺人干活,你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还让我们给你结工钱?”
作者有话说:
这个早餐店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当时听完相当的震惊和愤怒,恨不得穿越过去把那夫妻俩撕吧了。
啊……平静、平静。
第62章 心疼
似乎早就料到老板娘会是这个反应, 许妍是留了个心眼的,她之所以站在门口才说这句话,就怕这两口子黑心眼, 一旦吵起来把她堵在屋里欺负。
老板娘瞧着许妍年龄不大, 才二十出头,也多少知道一点这姑娘的底细,农村来的,不是本地户,平时闷声干活,不爱说话, 瞧着卖货时脸上堆着笑,看上去性格很软, 就以为许妍没啥脾气。
她抱着肩膀站在里头, 许妍站在门外, 贴近门口的位置, 刻意和老板所处的位置保持一些距离,早餐店外就是大马路,眼下虽然才四点钟左右, 天还没亮透,但街道和马路上都已经有很多行人车辆, 不少打工人成帮结队的经过。
许妍把围裙脱下来直接扔在旁边的桌子上, 冷眼看着夫妻二人,她其实心里是有点慌的, 但仍是在怒火上头时故作镇定的与老板娘对峙,“这个月我在这干了22天, 工钱一共220块, 一分不少的结给我, 要不然我就帮你们宣传宣传,你们这店里的东西是怎么做的,我看你们这店还能不能干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