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刻,明枝感觉自己的心似是被钝刀子割一般:“让她去吧,你可能不知道,她的性子便是与裴渊别无二致,自幼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更何况那是她的父亲。”
屋内
一颗绯红的丹药出现在了明枝的面前,她疑惑地问道:“此乃何物?”
“能让殿下醒来的东西。”
听到此话的明枝眉目瞬间舒展,连连说道:“那便用,那便用。”
文舒沉重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自顾自地把手中的丹药塞到了裴渊的口中,才缓缓解释道:“此乃消耗人精气的药物,人自然是会醒来,但是之后的日子人会越来越消瘦,这是透支了未来几日的精气。”
明枝听到此话后,原本期待裴渊醒来而愉悦的情绪,瞬间被无边际地恐慌所染上心头。
她似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文舒,慌张地便要从他的嘴中扣出那粒丹药,但入口即化的东西怎会让她这般轻易的拿出。
被迫接受这个现实的明枝,冲着站在远处的文舒质问道:“为何要这般做。”
文舒只是一脸冷静地说道:“殿下的吩咐,属下不得不从。”
躺在床榻上的裴渊脸色已然变得绯红,但是唇齿之间却是一片乌青。
药力似是太过迅猛,裴渊的眉目紧皱,手指紧紧地扣着床榻,身子却是因着疼痛而蜷缩成一团,额角的冷汗也在止不住地往下落。
明枝见他这般模样,心底的哀伤却是难以言说,她心中堵着的情便要在此刻发泄出来。
她的声音尖锐且哀伤地说道:“你们疯了,裴渊疯你也跟着他一起疯,怎会有人嫌弃自己命长。”
文舒沉声说道:“自是为了这天下。”
而安安也被此时的裴渊吓到了,她紧紧搂着明枝的腿,眼中晶莹且滚圆的泪水一直在落。
蜡泪流满了整座烛台,窗外的鸟雀已然唤醒了天边的太阳,穿过窗柩的阳光洒在了床榻之人的面容之上。
明枝搂着熟睡的安安在床榻之上斜歪着,而文舒却是一动不动地盯了一晚上。
明明应该在吃过药之后就该醒来,但是一夜过去了,却没有半点动静。
忽然干瘦的手指在微微颤动,文舒急忙拍着明枝的肩膀,小声唤道:“明主子,主子大抵是要醒了。”
明枝却是倏然便睁开了眼睛,她的眼里满是清明,显然并未睡着,她抱着安安便坐在了裴渊的床边。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抚着衣裙上的褶皱,重新挽起了略微散乱的发髻。
大抵是好看的吧。
若是他离开了这世间,想必便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明枝想到此处,紧紧抱着怀中的安安,眼泪却是在脸颊中留下了无数泪痕。
手指微微挪动,睫毛微颤,狭长的眼睛也缓缓地睁开了。
只见他的眉宇之间满是疲惫,但眼中的流露出的温柔却是分外的温和,眼睛弯弯,沙哑地调笑道:“还能看到你们,真好。”
安安却是抿着小嘴哭了出来,也顾不得裴渊身上都是伤口,小小的身子趴在他的胸口上,尽管没有声音,但是裴渊却是感受到了她难以言语的哀伤。
“裴渊你可不可再疯一点,你想不想活了!”
明枝流着泪却说出气愤地话语却是使得裴渊浅笑了起来,这般情景便知到明枝知道了他损害寿命也要醒来地命令。
他并未言语,只是缓缓抬手,想要抚着明枝毛茸茸的头顶,但手臂却没有半分力气,仅仅是抬起了微弱的距离。
明枝却是知晓了他的意思,她低头触碰到他的手掌,脸颊别开,一丝都不愿看他。
但此时的裴渊看着趴在床榻上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头顶,心底的幸福却是满满地溢了出来。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此刻便好了,天荒地老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没有死亡,没有病痛。
裴渊忽然对自己此生追逐的权力产生了质疑,但他既然行在此路之上便没有退路了。
希望他替她们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枝枝,孤曾经做了许多的错事,但当孤醒悟之后,却没有了机会再次抱着你,亲吻你,你是这世间顶好的姑娘,是孤短暂人生之中唯一心悦之人。”
明枝却是流着泪听着这似是临终遗言般的话,她哽咽地应道:“我不会因为你救了我,快死了就原谅你。待你死后,不出七七我便带着孩子改嫁。”
“好,长华宫以及孤私库的东西便拿来当你和安安的嫁妆可好?”
裴渊温和的话语却是使得明枝想起了从前坐在他怀中宁静且安稳的生活。
她似是又回到了那里,帷帐之中的小天地便是独属于她和裴渊的一切。
话本,调笑,以及说不完的话。
倏然见,心尖上一阵刺痛提醒着裴渊时间的流逝,他拍着明枝的肩头,虚弱地说道:“枝枝,孤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先带着安安出去,孤要吩咐文舒一些事情。”
安安却是趴在裴渊的身子不愿离去,在明枝的劝阻之下,她在裴渊的手心小小地写了一句话之后,三步一回头地便离去了。
裴渊一愣,再次回顾着方才小姑娘写的话。
“父亲,你可不可活着。”
他难以置信地说道:“文舒,她方才唤我父亲。”似是说服自己一般,他沙哑地声音便笑了出来,但心肺终究是受到损伤,他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