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打醒了她。
她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周晏生的过往,对她来说是空白的。
这个人猝不及防地消失之后,她是没有办法能找到周晏生的,即便是自己到了京北,大概和刚才在他家别墅前的场景没什么差别。
她不了解周晏生,只是知道关于他的皮毛。
他家很有钱,他的父亲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投资圈大佬,他的母亲是一位影后,他家在首都京北,他曾休学两年远赴西藏,他是九七年的,比她大两岁。他眼高于顶,曾拒绝过校花学姐。他人缘好,和谁都能成朋友。
这是大众眼里的周晏生。
他在平芜有独栋别墅,两辆价值不菲的车,家里有私人飞机,朋友遍布许多地界。
这是她眼里的周晏生。
所有信息集合在一起,都拼凑不出个完整的他。
周晏生到底是谁,普通的高中生怎么会拥有这些几代人奋斗几辈子都无法拥有的物质,金钱和地位。
她不知道周晏生是谁,但是知道一件事。
周晏生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山间风,不惧世俗。
她是海底月,卑微敏感。
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能用鸿沟来表示,应该是阶级。
阶级的不同,造就了两人身份的悬殊。
那是一种她努力几辈子也跨不过的阶级。
从警局出来之后,天色将黑未黑,街边小贩摆摊营业,人间烟火气堆积到一起,处处都是生活气息,叫喊声和孩童欢笑声此起彼伏。
秦湘看到一个小餐车停靠在路边,车被分成上下两个结构,上面摆着各类小食和饮品,下面则空旷到可以放下一张小型折叠桌,刚读一年级的小女孩坐在上面写作业。
一辆小餐车便能窥探到这小贩的家底。母亲不停地卖小食,给趴在下面学习的小孩赚学费。
有道是,世人皆苦。
不出意外的,让她想到了周晏生。
有人命好,生来便是含着金钥匙的富家子弟。
而她呢,从出生起便被换了家庭。
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憎恨。
那无法逃脱的宿命感。
那晚回到家,她忘了细节,只记得脸上的巴掌印,小臂上的红痕。
即便是阮清和阮甄双双替她向秦盛年求情,最后也没逃脱该落在她身上的皮带鞭打。
浴室里,雾气弥漫,水声涓涓。
这一次,秦湘看不清镜中的自己了。
明明两个星期前,她和周晏生之间还不是这样的。
那晚,周晏生吻了她之后是怎么做的?
她心跳得很快,但也没推开他,任由他索取。
男人暴起的青筋,滚动的喉结,克制的声音。
她永远也忘不掉。
暗恋一个人没错,但对方是一个和你有着天差地别的人的话,那就是错。
那晚,他还拿走了她的小皮筋,随意地套在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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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曾经在秦湘的青春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外人看了都无法释怀的程度。
现在他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就在秦湘都快要忘了他的时候,一个故人出现了。
秦湘是在校门口看到的王曼雯,她变了个样子,挑染的长发剪短了,染成了全黑,从少管所出来之后便没再继续上学,家里给她找了一所南方的职校,送她去了南方。
最近正是五一放假期间,能在平芜看到她也不算稀奇,不过秦湘没有半点和她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和她擦肩而过。
“喂,”王曼雯嘴角叼着根烟叫住秦湘,“没看见我?”
秦湘装作没听到,直接大步向前走。
王曼雯蹙眉,后退几步,堵住她的去处,脸上挂着不爽:“看不见我?装瞎呢?”
秦湘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她。
王曼雯低头,熟练地拢火点烟,极为恶劣地朝着秦湘脸上吐了个眼圈,眼尾勾的狭长,语气轻佻:“听说周晏生甩了你了?”
秦湘猝不及防地被呛了几口,正狼狈地咳嗽着。
王曼雯看起来很开心,笑着开口:“也是,你还不知道吧?当初周晏生只不过是在警局说了一句话,我们一群人便多关了两个月。”
她看起来并没有发火,嘴角的笑还在朝上扬着:“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大概还不知道周晏生家的背景有多硬吧?啧啧,他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不过是人家大少爷远在异乡的一个解闷的玩意儿。”
秦湘偏头,不想看她。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王曼雯掏出手机,随意点了几下,微博热搜便跳了出来,她指着那里,“苏禾,周晏生亲妈,死了。”
秦湘猛地抬头,双目瞪圆了看她,声音嘶哑:“什么意思?”
王曼雯轻笑:“还看不出来吗?周晏生他妈是被他爸打死的,家暴致死。”
这个信息对于秦湘来说无疑是个杀伤力巨强的炸.弹。
王曼雯慢慢说出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秦湘那种不如意的样子。
“虽说苏禾是被她丈夫打死的,但她丈夫最后也毫发无损,股市照样火热。”
她凑近秦湘,感受着秦湘的瑟瑟发抖,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喜欢这样的人,你真不怕你的家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做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