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那段打马球的规则出自《资治通鉴》“凡击毯,立毯门于毯场,设赏格。各立马于毯场之两偏以俟命。神策军吏读赏格讫,都教练使放毯于场中,诸将皆駷马趋之,以先得毯而击过毯门者为胜。”
第五十一章
崔清若没有第一时间质问谢珩之, 她只是靠近谢庭熙,小心握住他的手,颤声问:“子言可还好?”
谢庭熙咬了咬唇, 无声摇头。
他原想着崔娆不接应她, 崔清若便只能把心思都放在王娇娇身上, 应当是无暇顾及他的。
只是这样的境况下,崔清若还是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他心里暗自欢喜,面上仍不动声色。
落在崔清若眼里, 就成了他被谢珩之欺负了, 却因为对方身份尊贵, 才不得不缄默无言。
她眼里泪花上泛,却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 只能用力抹了抹泪,背过身去。
子言咽下这口气,她可不会。
不过, 并不需要她出声,自有人会先处理谢珩之。
王家兄妹自然看出了谢珩之的意图。
王复皱眉道:“谢公子这是作甚?难不成是要伤害王谢两家的情谊?”
王复不在乎谢珩之要对谢庭熙做什么,不过什么岔子都不能出现在王家。
若是谢庭熙在王家的马球场出了事, 旁人不敢对谢珩之指指点点,只会把过错都推到王家。
平白损了王家的名声。
王复此人, 作为王氏嫡系独子, 他最考虑自然是家族。
谢珩之此举无疑是打王氏的脸。
“王公子这是说什么?王谢两家素来交好, 我怎会损害两家情谊。”谢珩之狡辩道。
这话谢珩之也说得出口。
世家谁人不知, 谢家站在继后与大皇子那头, 王家是坚定的太子党人。
王谢两家的关系, 仅仅只是比崔谢两家的世仇略好几分。
王复虽是儒生, 但身上还是有几分勋贵子弟的沙场气。
他轻笑, 言语间不怒自威道:“若当真如谢公子言,自然好。怕就是怕,这有些话连自己都骗不了。”
王复与谢珩之虽是同岁,但王复从小与父亲学武,只是父亲前几年三令五申不许他再习武。
他才弃武从文,从那之后,总是以病弱书生的模样示人。
如今真论气势,谢珩之那秀气儒生如何将军虎子相较?
谢珩之陪笑道:“自然是王公子说得对。”
他面上瞧着尊敬,心里却满是恨意。
王家不就是因为太子才这般得意?若她母亲在,这些人哪里敢如此对他?
崔清若把谢珩之眼里的不甘与怨恨收入眼底,还瞧瞧拉了拉谢庭熙的袖子。
结果,她见这人没反应,一转头就看见他已经在看戏了,还忍不住露出嘲讽的快意笑容。
崔清若满意地收回视线。
子言不是对谁都一味地好就行,这样对讨厌的人,说明子言拎得清。
她才不会觉得子言笑话兄长,做的有什么不对。
她也不由微笑,不是嘲讽,而是真的欢喜。
谢庭熙则在她转过去的那一刻收了笑。
这人应该是希望他笑话谢珩之的,见崔清若果真在看了他后,忍不住笑的样子。
谢庭熙愈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只要这人是真的欢喜就好。
见王家的人数落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王娇娇,她直接拿她的鞠杖,指了指谢珩之那支被挑落的。
她这人性格爽快,却说话刻薄:“王公子还真不愧是这洛阳东街的神童……瞧瞧,谁能想到谢神童的鞠杖会这样。”
王娇娇这人和她妹妹崔清荷,是有几分相似的。
至少在说话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总能把有些话,说的十分讨人厌。
谢珩之听了这话,心下恼怒。
他愤恨地望了一眼崔清若,面上倒还是端着往日的温润,道:“技不如人,我认。”
崔清若瞧他可不像是认了这结果的样子,只觉得正合她意。
她道:“兄长不必自谦我也多年不打马球了……今日能胜兄长,全在运气。”
谢珩之闻言,用力咬了下唇。
在场的人都明白谢珩之刚才的心思。
无非是想借这打马球的名义,不是让谢庭熙落下残疾,就是夺了他的性命。
可崔清若这句话,谢珩之应了,那就是打了自己的脸。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连个不常打马球的姑娘,都打不过。
他若不应,那今日的事情万一传了风声,再加之有他否认的话。
那他到底缘何会输,难免不惹人猜想。
有些事一旦被翻了出来,便是他那公主母亲,都是无能为力的。
谢珩之从不低头,也从来没输过。
他是长公主的独子,是陛下的亲外甥,是谢家的嫡子。
而在崔清若满怀笑意的注视下。他缓缓点头,“哪里是运气,弟妹本就打得好。”
崔清若应了一声。
看这个所谓的天之骄子,为了名声不惜折腰的样子,她心里并无半分快意。
不够。
她很清楚,这人要的是子言的命。
崔清若始终瞧着温柔,满脸都是微笑荡漾着,只有她的手用力捏紧了手里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