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阿暖,落霞庄的主人,云华锦东家,苏戚的……旧情人。
新皇登基后,苏戚恢复女身,与薛景寒共结连理。以前那些风流传闻,在丞相的压制下,无人再敢当众提起。这位季姓商贾和苏戚的韵事,更是京城内外的禁忌。
有人认为,苏家女与薛相早有情愫,为防止卞文修阻挠暗害,才协同季阿暖假扮露水鸳鸯。薛相并非委曲求全之人,不可能真的放任苏戚与其他男子暧昧往来。
也有人认为,苏戚生性如此,薛景寒爱之深切,且法不溯往,只能原谅她。
不管怎么想,都只是悄摸摸私下里的揣测,傻子疯子才会拿出来议论。
如今柳如茵听他们对话,脑子都快不够使。
薛景寒懒得听萧煜瞎扯淡:“随你,别惹麻烦就行。”
他转身进车厢,布帘翻动之际,柳如茵隐约窥见苏戚的睡颜。
仿佛一记闷棍敲下来,她张口结舌,脑袋彻底搅成乱麻。
“苏……”
柳如茵不受控制地朝马车走,被萧煜捏住了发髻。头皮拉扯得极痛,她咬牙道:“放开我!苏戚在里面……”
为什么苏戚会和季阿暖在一起?
看那个模样,莫非被人用了迷药?
柳如茵急得要死,短短数息之内,脑补了一场强取豪夺的爱恨情仇,只当季阿暖要掳走苏戚远走高飞。她摆脱不了萧煜的桎梏,几乎要哭出来。
“你们不能这样!知法犯法,薛相知道要拿你们的命!”
她颤巍巍地喊,“季阿暖!夺人妻子算什么本事!你混账!”
萧煜忍住笑,拽着柳如茵去后面的马车,打算听够了骂声再解释。薛景寒揉揉眉心,不再理会外面的叫骂,专心致志看着宛若沉睡的苏戚。
车里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苏戚侧躺着睡在毯上,腰腹盖一条薄被。马车行进的同时,她的身躯微微颤动,恍惚间让人以为她还活着。
薛景寒出神许久,在苏戚身边躺下,替她理了理鬓发。
“戚戚,再坚持下。我们先去见萧氏族人,寻求破阵之法。不会耗费很久时间,我保证。”
他易容出行,以商贾之身,探亲之名,携苏戚离开大衍。去萧氏隐居之地,寻栾陵故址。
杀戈断荆亦有伪装,左右护卫均是亲随。
另有暗中随行的兵卒,于前方探路,在后方排险。
大衍边境靠西的驻军,也随时可以调遣。
薛景寒做足了准备,绝不会让这趟旅途横生枝节。他要用最短的时间,去救不知所踪的爱妻。
哪怕前路未卜。
生机渺茫。
第248章 千人千面
魏煊拎着个油纸包,走进一间破旧客栈。大堂稀稀拉拉坐着几个闲人,喝着酒聊天,见他进来,便纷纷抬起了头。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为着一碗酒究竟有没有掺水,和个醉汉理论。魏煊走过去,敲敲台面,温声道:“我们待会儿退房。”
掌柜顾不上搭理他,只报了个数,要他把房钱交了。魏煊在怀里摸出三文,摆在台面上,转身打算上楼。
经过醉汉身侧时,对方吵得激烈,粗壮的臂膀挥舞着,险些打中他。下一刻,醉汉猝不及防仆倒在地,撞翻了身前的酒坛,瓦片混合着酒液淌了满地。
大堂内顿时一阵惋惜声。
魏煊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登上二楼,走到尽头推开房间的门。他唤了声笑奴,没得到回应。视线移到窗前,打扮朴素的女子垂首坐着,往自己脸上抹淡黄色的药膏。
孩子扔在床上,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只见襁褓微微起伏。
魏煊把油纸包放到桌角,抓住她抹药的手,问道:“怎么又抹这个?我们已经到安城了,不需要画脸。”
笑奴垂下眼眸,语气有些黯淡:“这样,不好看。”
她的脸上沾着许多并不均匀的淡黄膏体。脖子也有一些。有的地方涂抹得厚,便遮盖了原本的皮肤,有的地方尚且没抹好,能瞧见底下凹凸不平的烧伤,纹路狰狞可怖。
“我看看。”魏煊捏住她的下巴,打量几眼,笑道,“是挺丑的,出去能把那些男人恶心吐。”
笑奴又要抹脸。
他紧接着说:“不过我也丑,你要是难过,多看看我就好了。”
魏煊的右半边脸,赫然攀爬着同样丑陋的烧伤。
他依旧眉眼深邃,半张脸英俊得让人心动神摇。然而两相对照,便似鬼魅阎罗,神佛堕魔。
“此次来大衍,萧问亭只给了这些药膏,能遮掩皮肤伤势却不可改换容貌。你把脸画好看了,岂不是要被人认出来?城门口贴的凶犯画像,浆糊都没干呢。”魏煊抓起她的袖子,把她脸上的东西擦干净,“笑奴啊,别忘了你是谋害苏戚的凶手。”
笑奴的脸被搓得满是红道子。
她皱起眉毛,断断续续说:“你骗我。你告诉我,没了坏女人,就可以,抢他。”
“我骗你了么?”魏煊拆开油纸包,给她嘴里塞了个酥饼,笑道,“我只说你可以把他抢过来,但我们时间紧,办完事就得离开大衍,你来不及抢人,哪能怪我?”
“骗子。”
笑奴口齿不清地说着,捧起酥饼,仔仔细细吃完。魏煊把孩子塞到她怀里,顺便掀开襁褓看了一眼,拔掉几根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