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是个女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薛景寒显然误解了苏戚的意思,咄咄追问道,“你不愿和我断袖,是因为穆念青么?刚才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和他说那些混账话?反正穆家的小子也长得不错……”
苏戚喜欢容貌出众之人。
在思梦楼,苏戚就说过,喜欢他这张脸。
但苏戚不止喜欢他。
易容后的“季阿暖”,被苏戚当众拉扯不放手。艳丽而狠毒的酷吏秦柏舟,曾收到苏戚的情诗。甚至于御史大夫的嫡孙姚常思,也和苏戚不清不楚。
那么穆念青呢?
与苏戚出入相随,交情至深的穆念青。能让苏戚以身犯险,解决血玉案的穆念青。
对苏戚来说,穆念青又算什么?
薛景寒不愿曲解苏穆二人的关系。在旁人眼中,他们是挚友,说难听些,狐朋狗友一丘之貉。说好听些,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可薛景寒抑制不住自己的揣测与怀疑。
“苏戚,你喜欢穆念青吗?”
他问。
“穆念青?”苏戚喃喃念着,笑道,“喜欢啊。”
薛景寒神色愈发冰冷。
苏戚接着说:“他很好,世间难寻的好。虽然……我只算他半个朋友。”
半个朋友?
薛景寒没听明白。
“我在大衍,只有半个朋友。”苏戚说,“半个家,半个父亲。他们原本都不是我的,即便我占了苏戚的命数,也无法堂堂正正将这一切据为己有。”
薛景寒敛眸,淡淡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是个秘密。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现在只告诉给你。”苏戚踮起脚尖,凑近薛景寒的耳朵,轻声说道,“其实我是附身的鬼。”
但凡是个正常人,听见苏戚说的话,都会觉得他在发酒疯。
薛景寒平静追问道:“是么?那你是哪种鬼?”
“我嘛,算溺死鬼。”苏戚退后一步,站在摇曳月影中。“枉死于寒江,醒来后,便成了苏戚。她落湖而死,我顺势而生。”
薛景寒顺着苏戚的话说:“所以,以前的苏戚不是你。”
苏戚点头:“对,不是我。”
“你未曾与柳三夜间私会。”
“那晚苏戚与柳姑娘湖边会面,失足溺死。”
“秦柏舟收到的手帕,非你所赠?”
“我从未给人写过情诗。”
“那么,”薛景寒问,“喝醉了闯进房间,对薛丞相出言无状的,也不是你?”
苏戚否认道:“不是我。”
薛景寒笑了一笑:“我也希望那不是你。”
他沿着石径向前走,苏戚快步跟上,扯着他的袖子问:“你信我吗?”
薛景寒目光滑过袖口,没挣脱苏戚的手,闲闲答道:“一半一半吧。”
苏戚啊了一声,有些失望地嘀咕道:“我第一次和人说这些呢,就算你不信,也该装出个相信的样子来。枉费长张好看的脸,说话不怎么中听啊。”
薛景寒眉梢微扬。
这混账小子,还敢嫌弃他。
“以前姑且不论,现在的你,不也是贪恋美色之徒?”薛景寒哂笑,“随便上手拉拉扯扯,也不知和多少人说过喜欢。”
“哎呀,我很专情的,你莫多想。”苏戚歪头看着他,笑眯眯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呵。”
“你笑是什么意思嘛,喜欢?不喜欢?”
“……”
“……你是不是根本没信我?那刚刚说的鬼魂之事,也在应付我吗?”
“好好看路,摔到头就真傻了。”
“我本来也不傻……”
两人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苏戚被什么软软带刺的东西舔醒了。她睁眼,发觉自己睡在陌生床铺间,胸口坐着一只黑毛白爪的猫咪。
“啊,乌云踏雪。”她抱起黑猫,呼噜了两下,认真且茫然地问自己,“这他娘又是什么地方?”
听到动静,外间走进来个娃娃脸少年,笑着和她打招呼。
“苏公子醒啦?大人在外面等你呢。”
这少年苏戚见过,唤作杀戈。
能让杀戈喊“大人”的,苏戚只能想到一个人。
她抬手揉了揉困倦的脸蛋,沉痛发问道:“你说谁在等我?”
“自然是薛相。”杀戈弯腰伸手,床铺间的黑猫轻巧跃下,跳进他臂弯里。“苏公子忘记了么?昨晚和薛相一起回来的,公子在院子里闹了半晌,说要重现还魂之术,拼命往池子里钻。我和断荆拦不住,薛相他也……”
苏戚越听越没底气,小声问:“他怎么了?”
杀戈叹口气,幸灾乐祸地说:“你自己出去看吧。”
苏戚整理了下揉皱的衣衫,跟着杀戈来到后院,远远就看到坐在杏树下的青衫男子。
薛景寒正在看书。他没有束发,墨似的长发倾泻而下,垂落腰间。天青绣银丝的衣袍随意铺展地面,阳光照射之处,隐隐流动清冷光华。
苏戚走过去,试探着叫道:“薛相?”
薛景寒抬起头来,于是苏戚清晰见到,那张仿若谪仙的脸上,印着三道爪痕。
第49章 难道薛某身上,再无可取之处?
“你的脸……”苏戚顿了下,还是问道,“是我弄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