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湖话落便转身。
程佩心底五味杂陈,她说:“姜湖。”
姜湖停下脚步,等她说。
程佩:“……”
程佩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来。
有些原本应该自然而然流露的关心,因为时隔太久不曾表露过,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表达。
原来人是连天性都可以钝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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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湖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二楼一圈木楼梯旁,没有人影。
花坊的经理人是程佩的旧友,见姜湖现身,指了指一楼的木楼梯后面。
姜湖知道,那里有一扇后门。
姜湖微颔首,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她的脚步声不轻,甚至刻意放重。
离得近了,姜湖闻到一股凛冽的烟草味儿。
姜湖骤然止了步,原地转身往回走。
脚步声从渐行渐近,到忽然再度走远不过一瞬。
瞿蔺来不及碾灭烟头,他从门外钻进来,从后面拽住姜湖的手臂。
瞿蔺面对的是姜湖的后背。
脚步声停了,近处的铁轨也一片静寂,无列车驶来。
静默如帷幕降在两人四周,将他们围圈起来。
瞿蔺望着姜湖冷漠的后脑,动唇:“姜湖……”
姜湖沉默。
她不说话,于他是凌迟。
瞿蔺在她的沉默间,拉住她的那条手臂一点点紧绷起来。
他想用力,但又怕惊扰她,只好将力道死死地锁死在上臂。
他说了一个名字,然后就没了,姜湖冷声问:“无话可说?”
见她仍肯回应,瞿蔺手腕发力,将姜湖拉到他身前同他相对,他的手臂搭扶在姜湖腰侧。
没敢紧圈,但也不肯放人。
瞿蔺声音绷得很紧,似是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后才敢说出口:“有,你听我说。”
姜湖听着。
他说两年前那次险境脱生,又说几个月前那次和众位兄弟一起以身犯险。
如今已在安全范围之内,不然同旁人的任何肢体接触,都不能有。
……
他说了很多,姜湖一直安静听,没有回应。
瞿蔺说完了,只有等。
最终还是等到了,姜湖问:“我带你回我家,是什么意思,我说过没有?”
她说过……瞿蔺记得。
他此刻只能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姜湖说:“你以为我是及时行乐,一时兴起,过了今天无所谓有没有明天,所以你活不活,死不死我不介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瞿蔺:“姜湖,你知道我怎——”
姜湖斥他:“我不知道!”
她无法平心静气,所有的沉静都葬送在下楼的那段路上,此刻近乎吼。
瞿蔺搭扶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变成捁住她。
姜湖道:“你以为我当初和你睡,现在和你睡,是因为我需要性/生活,是我喜欢约/炮,还是为了报你挡枪的救命之恩?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所以不需要同我说明白你经历过什么,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瞿蔺觉得无力辩解:“我没有。”
他开始恐慌,比此前得知姜湖在他身后时,心跳的更快。
姜湖在他身前,他却觉得抓不住她。
姜湖盯着瞿蔺,忽得抬首,对准他的唇:“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不会更珍惜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你知道后悔的滋味吗?我真想把你的血管咬烂,看看里面流出来的血是不是冷的,是不是黑的,是不是没有良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吸血鬼,哈哈
第47章 栖息地
第四十七章:夜雨·江湖·百年灯(一)
因为不知道余生可能并不漫长, 将来可能会后悔今日未曾更好的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那种后悔时百虫蚀骨的煎熬滋味, 姜湖并不想尝。
一段Amandine记录的纸上故事,已经让她感悟过一遍。
命留给人的时间不多,只有从生到死这个区间的那些长度。
趁活着,必须好好去把握一切。
姜湖有位业内前辈说过: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 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日子,你要使你过的每一天都值得记忆。(原版来自马尔克斯,许渊冲改)
As is a tale, so is life:not how long it is, but how good it is,is what matters。
人活一世,钱带不走,物带不走, 能带走的只有回忆。
痛快地活过的日子,才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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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湖没说得一清二楚,但瞿蔺在慌乱过后一一听了个明白。
血冷, 是说他冷血;
说黑, 是说他心是黑的;
没良知, 是说他没良心。
她在说她愿意做有他的长远的规划, 而他却用隐瞒还她一个沉痛的日后会后悔的可能。
姜湖质问的关键点不是他的隐瞒, 而是问他知不知道因为他的不坦白她会多些遗憾。
她问的是:他忍心这样留给她遗憾?
遇上这姑娘, 是他的福。
也只有这样的运气,才能用命抵。
瞿蔺心里涨潮,心房一片湿软。
不过瞬间, 他便抛了那些慌乱,身心和脑海都在齐齐叫嚣一件事,想即刻把姜湖揉进他的身体里,此生再不分离。
他不忍心。
他不忍辜负这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