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然听着这些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四叔,你给我。”
她移开胡四的手,将那团灰布拿来手里。隔着外面的包裹,能试到里面的圆润坚硬,应当是一枚配饰。
“子良?”胡四无奈的叹了声。
凌无然一点点的揭开,灰布的包裹下现出一点温润的白色,继而一枚圆形玉佩呈现面前。上好的材质,精美的雕刻,透的莹润的水头。
“这是我大哥的。”她喃喃道,指肚摩挲着上面的刻纹,下一刻抬起头,“四叔,你从哪里得来的?”
对面,胡四喝了口茶,道:“铜门关。”
“铜门关?”凌无然齿间磨着这三个字,清灵的眸子渐渐变冷,“叫吴六的千户,是不是?”
胡四一惊,手里茶碗差点掉落:“你怎么知道?他姓吴是没错,但是叫吴柄,的确是个千户。”
凌无然心里翻腾着,手里的玉佩真真切切,似乎也说明了在镜子湖军营,那个俘虏说的都是真的。大哥死在了水神山,吴六带走了大哥的玉佩。
三年的寻找,大哥已经没了吗?世上只有她一个了。
凌无然将玉佩攥进手心,强压下自己的悲伤,问道:“四叔都知道了什么?”
胡四担忧的看着她,随后慢慢道来:“你以前说过你的事,我都还记得,知道凌子良是你大哥的名字。”
这些,凌无然的确说过,因为平时两人在一起会聊些话,渐渐地也就知道了彼此的事。
胡四说,当日找去铜门关,然后去军营寻找凌无然,当然没找到,就以为她还没到。胡四自己先留下,在伙房里帮忙。可巧的就是,一名千户立了功,众人吆喝着请酒。
当时,伙房里的一个人嗤之以鼻,讥讽着小人得志。胡四也就随意问了句,那人便说那吴千户以前是个土匪,杀人越货,欺男霸女,他就是被吴千户抓到的。
“再听下去,我就发觉他说的和你说的完全一样。水神山,观州大水。”胡四说着,“其中,就有吴柄晚上带人去追逃走人的事情。我想说的就是你和你大哥。”
凌无然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水神山的事,的确和胡四所说的吻合:“后来呢?”
“后来,我就趁吴柄醉酒,将这枚腰佩解了下来。”胡四道,“伙房的那位伙计说,这就是从你大哥身上拿走的。”
“对,”凌无然看着手里,“这的确是我大哥的。”
一瞬的静寂,风雪摇晃着店门,吱呀响着。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凌无然将玉佩收好,脸上的忧伤也已收拾干净。
她给胡四斟满茶水:“四叔,那个叫吴柄的,现在还在铜门关是吧?”
一听此言,胡四紧张起来,双手搭上桌面,身子往凌无然这边探了下:“子良,别去找他。听四叔的话,放下这件事罢,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你才十五岁。”
凌无然不语,心中知道胡四是为她好,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不然心中难安。
“子良,”胡四深深皱眉,有些后悔将玉佩拿出,“吴柄现在不是过去的那个贼匪了,他是有官职的。你一个人,斗不过他。”
“谢谢你,四叔。”凌无然淡淡一笑,起身到了人身旁坐下,“要是这件事情过去,我一定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你……”胡四无言以对,沉默许久又问,“那你可有去处?”
知道胡四是担心自己,凌无然给了人一个安心的笑:“小的时候,家里给我订了一门婚事,等事情过去,我就去找他。”
“婚事?”胡四沉吟片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也是应该的。”
凌无然点头,欣慰还有人挂记着自己:“四叔,是不是知道我是姑娘?”
她从来没有对胡四承认过,胡四也从来都不问,只是在一些事情上,尤其是那些汉子们打趣凌无然时,他都会出面呵斥制止。
胡四先是一愣,而后点头:“你有一次发热说胡话,我听到了。”
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容易,他后面的日子也就明里暗里帮着她。天知道,她被识破女儿身,在军营里会遭遇什么?
“嗯,我叫凌无然。”凌无然说出自己的名字,又道,“四叔,等这事过去,以后的日子,阿然陪您老人家。”
风雪依旧,溥瀚漠要了一间客房,想等明日雪停了,再回军营。
凌无然在桌边坐了半天,一直看着手里的玉佩。
“想吃什么?”溥瀚漠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都行。”凌无然道了声,眼皮没有抬一下,“你找到的胡四?”
溥瀚漠点头:“又不是难事儿。”
“什么?”凌无然看见他放在桌上的两个瓶子,“酒?”
“对,”溥瀚漠拿了一只瓶子给她,笑着问,“试一试?”
凌无然笑,道了声好。随后抓起酒瓶,就这样对着嘴喝了进去。
“咳咳!”辛辣的酒液进了喉咙,冷不丁刺激的她咳了起来,接着连眼泪也呛了出来。
最开始的咳声停下,可是泪水却不断地涌出来,无法憋回去。
凌无然不喜欢哭,显得太软弱了,她才不软弱。她的双手不停在脸上搓着,直至将一张脸抹花。
“阿然,别这样。”溥瀚漠制止她的两只手,自己想去为她擦。
“别碰我,”凌无然瞪着他,泪珠顺着脸颊滑下,“你喂马后,没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