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幅度很小地点一点头。
卢氏感慨轻笑,连带着身侧的王永昌也跟着瞧了一眼。
樾湖旧俗,连如今的樾湖当地人都鲜少会这样的编法了,盖因王氏守旧重俗,才一眼认得出其中寓意。
顾宴容从容不迫地将那碗淡羹搁在她面前,垂眸发觉她透红的耳尖与乱颤的睫羽,轻按了按她肩角。
余光瞥见那道炽热的目光缓缓暗落下去。
翌日启程时王永昌携阖府上下前来相送,谢青绾被他半抱着稳稳当当上了车舆,推开窗牗回望来送的众人。
“这两日多有叨扰,承蒙表叔照顾了。”
王永昌连连摆手推辞。
车马辘辘走出去很远,直至再瞧不见王氏高悬的门楣,一只手横过来关紧了窗牗。
顾宴容指腹擦过她睫羽上沾染的晨露,手臂从身侧环绕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她腹心,低低问:“绾绾要用早膳么。”
他不知从几时起有了揉她肚子的习惯,同榻时从腰间环绕上来揉,批阅公文时将她揣在怀里揉,连一同乘车都要捉过来揉一揉。
谢青绾于是懒歪歪地仰在他怀中,咬字不甚清晰地答道:“要再晚些时候。”
今日为着按时抵达鸣州城,在官驿下榻,不得已四更天便早早起身,此刻尘车马走出很远,却还未至五更。
谢青绾歪在他怀中呵欠连天,半阖着眸子开始补眠。
摄政王府的车马算得上极稳,坐榻间又铺设了厚厚的鹿皮与鹅绒绣褥。
谢青绾这两日睡得格外舒心。
樾湖清凛微冷,便是蒙着衾被也不觉得燥热,她睡得又足,在车上堪堪睡了片刻的回笼觉便再没有困意。
用罢早膳,谢青绾捧着蜜水遥望窗外飞略而过的秀景。
他们走的是官道,出了闹市便只瞧见两侧高山绵延重岩叠嶂,绿墨如写意一般大笔点染开来,远浓近淡。
能嗅到山间的风与雾气。
身后有紧实的胸膛笼罩过来。
他的体温在这样潮润清寒的山岚中愈加温热分明起来,埋在她颈窝里轻嗅时波动的气流像是羽毛轻扫。
顾宴容一双手掌轻易将她腰肢环拢住,在后颈很轻地留下一吻。
外头不时传来车夫的驭马声。
那道呼吸在后颈逡巡片刻,便沿着她颈线缓缓绕到颈侧:“绾绾在看甚么。”
谢青绾攥紧了怀中软枕,侧首同他对视道:“在看山。”
阑阳城便没有这样巍峨连绵的高山与曲折回环的江流。
她笨拙地挪蹭着转过身来,怀中还抱着那只久违的软枕,仰头道:“好想下棋啊。”
第77章 鸣州休整
万丈山岚中静得出奇,行车的辘辘声仿佛在旷远山道里回荡,人也跟着寂静下来。
谢青绾难得不觉得困倦,抱着软枕往他怀里贴一贴:“我看到那日素蕊往车中放棋盒了。”
她凑上去亲亲他的下巴,同他鼻尖相抵,央道:“殿下。”
顾宴容垂眸扫过一眼横亘在中间的那只软枕,微微侧首同她唇瓣离得更近,嗓音低缓:“绾绾只会亲这里么。”
谢青绾眼睫扑闪着迷茫了瞬,手里攥着软枕放软了嗓音,再度低低地唤他:“殿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挑起她下颌,潮漉的吻从颈心直落下去。
顾宴容一手剥离她怀中软枕,在俯身下去的同时低低问道:“绾绾,几日了。”
他在谢青绾懵懂又茫然的目光里不紧不慢地解开束袖,用只够她勉强听清的嗓音道:“几日,没有……过绾绾了。”
谢青绾脑中轰然,忙乱按住他解着束袖的手,一时被他轻淡又直白的问句轰得脑中空白。
他瞳仁漆黑,目光定定凝结时仿佛有火在烧着一样。
谢青绾被这样如有实质的目光烫了下,颤颤巍巍地张开手臂来攀住他的肩背。
大约是吹了许久的风,连唇瓣都微凉,莹润柔软地印在他唇上,又不得章法地蹭了蹭。
像是抱着那只软枕一样将他手臂紧扣在怀里,眉尖微蹙时黛如远际的寒山:“一起下棋好不好?”
她为难的咬了下唇,嗫喏半晌才很小声补充道:“到了官驿才……”
顾宴容已按着她肩角,热意融融地将人拥进怀里。
他一手覆上她乱颤的睫羽,满是安抚意味地揉着她发顶:“别慌。”
谢青绾嗅着他已衣襟上清凛如山间晨雾一样的气息,埋着脑袋安静下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无论御花园湖上,还是客居王氏府上时,他何曾枉顾她的意愿做过甚么。
顾宴容将人掬起来搁在腿上,耐着性子低低哄道:“吓到绾绾了?”
谢青绾从他衣襟间仰起脸来,瞧见他低垂的眉眼与眸底暂时收敛干净的墨色,带着点羞赧亲吻那张薄唇。
湿漉漉的,有白芍雪蜜的余甜。
她双手攀绕着他脖颈,像是藤枝上一枚摇摇晃晃的铃兰一样坠在他身上,又凑在他耳边细声细气道:“想和殿下一起下棋。”
缠人的功夫很有几分精进。
顾宴容单手从暗匣中取了那盒棋,连同通体白瓷烧制的棋盘。
南楚最尚风雅,棋术近乎成了每个世家门阀自己的必修课。
谢青绾的棋术便与书法一样,是谢老国公一手所授,幼时便常常抱着棋谱满院子地找人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