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莫说汤药,连热水都只送过一回,动静却没消停过。
素蕊皱着眉叹了口气,直守到四更天将至时,才听要了第二回 水。
她将备下的白芍雪蜜水与汤药一并送过去,又低眉敛目地退出来,将房门仔细掩好。
原定的启程时间不得不推迟下去。
原因无他,这位摄政王在天将大亮时才终于披着外袍缓缓踏出房门,嗓音慵倦且靡醉:“去备早膳。”
守着的小厮简直头皮发麻,逃命一样小跑着去办了。
顾宴容将昨夜堆积的公文一一批阅过,着人快马加鞭送回阑阳城中,便起身离了书房。
回去时谢青绾仍旧在睡。
她眼尾绯红一片,唇角、脖颈无不是错乱的痕迹。
脆弱又可怜。
顾宴容吩咐从冰窖中取了冰块来,拿密实的棉布包裹。
才一覆上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谢青绾霎时间被冰得激灵一下。
旋即被踏踏实实地拥裹在一个怀抱里,有熟悉到在她梦中反复出现的声音低缓道:“拿冰块给绾绾敷一敷,免得起来眼睛疼。”
她模样委屈地蹙眉尖,闻言却乖顺地仰起脸来,像是可怜巴巴地要他好好敷一样。
倘若她此刻稍稍清醒一些,大约便能瞧见罪魁祸首半倚在床头,从头至尾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慵懒与餍足。
大约是唯一算得上尽兴的一回。
后半夜骤起的大雨至今全无止歇的迹象,顾宴容俯身替她冰敷了眼睛,又将人抱起来喂了小半盏白芍雪蜜,勉强润一润嗓子。
她实在是被折腾坏了,睡得昏沉且意识全无,可怜得顾宴容近乎不忍心将人唤起来。
将人翻过来趴在软枕上,掌心推按着她有些僵硬的后腰,才一发力便听她埋在软枕里抽抽搭搭地喊疼。
顾宴容于是愈加放轻力道,循序渐进地按揉过她肩颈与腰肢。
第78章 离开鸣州
谢青绾这一觉睡得浑身难受,因着一宿未眠而格外困顿,开口时只觉得嗓子干涩到发疼。
她揉着额角艰难地坐起身,却意外地发觉腰肢似乎并不怎么酸痛,甚至连脖颈的酸痛都细小到几近于无。
她迟钝地呆了呆,仔细回想时脑袋里却只有啜泣与恳求,连同一道粗重的呼吸。
顾宴容扶着她腰肢凝视她呆呆地怔神半晌,才用那道慵倦靡醉的暗哑音色很近地问道:“绾绾?”
谢青绾骤然回神,先被他这样熟悉到令人微悚的嗓音惊了一下,下意识在他手心里颤了颤。
顾宴容俯首亲一亲她唇瓣,像是缄默的远山一样,沉寂而极富厚重与安全感:“用过午膳再睡。”
他拿细腻的薄绒毯将人裹好,抱到窗下那张美人榻上,极富耐心地喂了两口粥糜。
谢青绾忙从他手中颤颤巍巍地接过那碗粥糜来,无论如何不愿意让他喂。
顾宴容无奈,只得守在一旁看她无甚力气地自己用着膳。
他剥了小碟的荔枝来,隔着绒毯抱着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喂,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耐心:“是我的错。”
谢青绾捧着粥碗的手都不稳,又因着没有气力不得已软绵绵地靠在他怀中,只能气哼哼地别过头去。
顾宴容轻吻地亲吻她的唇瓣,嗓音都跟着柔和下去:“是我的错,我们绾绾都累坏了罢。”
他嗓音不知缘何格外动听一些,捧着她下颌低低讲道:“因为太久没和绾绾亲近了,才一时失了分寸。”
“今晨瞧见绾绾没有力气地昏睡过去,多招人心疼。”
“趁绾绾睡觉时敷过了眼睛,按过了腰与肩颈,现下可好一些了?”
他实在从未说过这样长篇大论的话,谢青绾窝在他怀中一语不发地听着,缓缓抿起唇瓣来。
她眸中水光莹莹地听完,颤颤抬起手来揉了揉他的额角。
似乎还藏着小脾气,别扭又关切地问道:“殿下不困么?”
顾宴容亲吻她手心,只是定定凝望着她眼睛道:“绾绾最重要。”
谢青绾眼睛里水光漾了漾。
她停顿了会儿,勉强撑起身子来亲了亲他下巴,在他颈窝里蹭着。
只是仍旧使不上力气来,只能小声又黏糊地告诉他:“我也喜欢殿下。”
外头暴雨如注,谢青绾偏头听了半晌的雨声。
她像是忽然想起甚么似的,着急忙慌地将他衣袖扒拉开,果然在他腕上找的那条她亲手系上去的五彩绳。
仰头时水眸都闪着光:“快拿一把剪刀来。”
外头有侍女小跑着将一柄金色的绣剪送过来。
谢青绾取过那把剪刀,将他腕上系着的五彩绳勾起一点缝隙来,小心翼翼地剪断了它。
她将那柄剪刀递到顾宴容手中,男人便如法炮制,将她腕上系着的五彩绳一同剪掉。
谢青绾握着那对五色绳,仿佛整个人都有了生机一样,剥开身上披着的绒毯便要小跑着去穿鞋。
才一起身,便被一双手看握着腰肢捉了回去。
尚拢着余温的薄绒毯再度拥覆上来,顾宴容沉沉覆压在她身侧,嗓音冷隽却不容置疑:“绾绾身体不好。”
谢青绾仰头可怜兮兮地凝望他,一把小嗓子软得泛出潮润来:“这双五彩绳是我循着古法编了好多天呢。”
她软若无骨地将脑袋支在他肩上,忧郁又可怜,嗓音清哑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