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巨大通天柱上紧紧绑着好似已经了无生息的白衣丫头片子,眼底神色难辨。有些幽深。
溦邙道:“雷鞭是先罚她数次戕害同门。衢山岛弟子毕竟是凡间上来的,难免有劣根性。此举也算杀鸡儆猴,以免还有第二个衔枝出现。”
“…打吧。我在这瞧着,打完了我便回去同帝君复命。”
“是。”
溦邙拱手,随后捏一个印,自身前的大鼎中请出一条紫黑色的长鞭。
他颔首:“真人请看。”
随后便一使力,将长鞭拔出,尾部紫电闪烁,瞧着便危险非常。
溦邙口中念念有词,一举雷鞭,那雷鞭瞬间在空中延伸至万米长。
枳迦眯眼的功夫,溦邙大喝一声:
“请雷鞭,去我门孽徒之罪!”
噼里啪啦,天空这时电闪雷鸣,紫黑色的雷电迅猛抽下,那场面骇人,衔枝压根耐不住这剧痛,哀嚎一声,眼中迸血!随即便软绵绵地垂下头,再无生息。
众弟子看地大气不敢出,胆小者甚至腿一软。
“掌门,她半死了!”
“叫真人劳累。这一鞭只能挪到明日接着打了。我这便押她进天牢。”
“…无妨。明日我再来。先行告退。”
衔枝半阖着眼,疼得已看不清眼前。半昏半醒之间只知道自己被扔进一方冷地刺骨的地方。
太冷。
那冷风入髓,挤着往她伤口里钻。疼地她昏迷中都止不住地哆嗦。
衔枝想抱紧自己取取暖,却连抬手都不能。
身上骨头碎了一半。她连呼吸都好痛。
旁边不知关着什么东西,桀桀在她耳边怪笑。
“哪来的小老鼠,我瞧着灵根都不稳么。这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啊,打成这样。嘻嘻嘻嘻…”
“看着不好吃,这瘦的。也不像仙家,好似就是个凡人。”
“凡人?凡人怎么能入一重天的大牢呢,这里头可全是妖魔鬼怪啊!桀桀桀桀!”
夜里头,衔枝做了一通乱梦。咬牙唔一声惊醒,这才费力地抬眼。
入目黑漆漆的一片,浑身都疼。她竭力睁大眼,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
衔枝颤颤唇:“我…”迷茫地又睁了睁眼。
天牢里难道一点灯都没有吗?
旁头忽然一声怪笑:“呀!有趣,她连通眼珠子的筋脉被打断了呀!是谁下的手,准头如此之好,狠心哟!”
“筋脉?”衔枝又窒住。
她…看不见了?!
“你是哪里来的呀,犯的什么罪?说来听听,给我们大伙乐呵乐呵。我先来,我呀,从前是灵宝天尊的坐骑,动了凡心跑去找了个妖怪私奔——”
“哎呀得了得了!整日的就会说你那些屁事。那女娃娃,我瞧你身上衣裳,你是下头的仙门弟子吧?”另一道粗犷的嗓骂了先前的一通。转而乐滋滋地问衔枝。
衔枝却没听见,尚沉浸在失明的震惊中,空无地大眼泛一抹凄怆的红,还不曾缓过来。
她知道她干了很多坏事。可,三月鞭刑,第一日就上来打她的眼?
她看不见了。
她瞎了啊…!
“怎会?怎会!”
瘦巴巴的小姑娘皱着脸,慌忙地想伸手去摸眼睛,却无论如何抬不起手,剧痛一阵接一阵,疼地她控制不住地流泪,挣扎着哑嗓厉嚎一声:
“怎么会?!!”
那粗犷的嗓顿了会道:
“怎么不会?不就是瞎了眼,至于么。我还没了下半身呢,我不照样在同你说话么。”
先前那女声切一下,来接话:
“看着年纪轻轻的,这么大罪,肯定是个大有作为的。横竖入了一重天的天牢也出不去了。别哭了,你那些事说来听听呗?”
衔枝一愣,嘶声:“出不去了?”
“昂,当然出不去了,这天牢只关重犯。每日都有仙家来巡视。昨儿还换了个厉害的,你知道祁燮上仙不?崇华帝君嫡亲的师弟,当年开拓仙界的大神鸿阙的儿子。”
“…祁燮?”
“是他,天帝请了他来,我们更是溜不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家银们别难受,忍忍,犯过的错毕竟是要承担的
明天我努力肝一把争取三更!
第56章 迷惘
他归天了啊。衔枝眼皮颤了颤, 黑漆漆一片的眼里,蓦然游动一点微小的光。
从前印象里的挂名师叔祁燮,和遥久的崇华帝君一样高不可攀。衔枝并不熟悉他, 跳崖前只记得他从天而降为念霜出气, 更为惩戒她这个戕害同门的孽徒, 一招将她打倒在地。审问她和魔修有什么关系。
而人间的祁燮, 初初是个恃才傲物爱好玩乐的俊秀少年。
衔枝在疼痛中迷迷糊糊地将两道身影放在一块,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根本无法重合。
祁燮上仙是祁燮上仙,她的凤君祁燮,是凤君祁燮。
他们, 不是一个人。
她早已不记得祁燮上仙的模样。印在脑海里的唯有最后自刎时,剑上倒映着的那双痛急悲切的桃花眼。
“是他啊。”
她沙哑着嗓。许是接受了一切,此时也无甚情绪波动,衔枝只是淡淡应一声。